他的臉上無悲無喜,無怒無愁,單單一個眼神,便足以讓修仙界眾人既崇敬又驚恐。
她看了一眼身側混沌迷離之中的楚晏清,鼓起勇氣大聲喊道,“圣使!晚輩云川派梅依雪,懇請圣使允許楚晏清退出試煉!”她一遍又一遍呼喊著昆侖圣使,卻只得到一個冰冷淡漠,居高臨下的眼神。
不知過了多久,洪亮而悠揚的聲音突然從天際傳來,“試煉即開,死生有命。”試煉場內外霎時安靜下來,人們眼巴巴地望著通天神殿外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當世大拿。
周尚光得了昆侖圣使的首肯,發狠道,“楚晏清,站起來,你如果是個男人,就拿起劍來好好跟我比試一場!”
梅依雪護在楚晏清身前,“周尚光,你若真心實意想與晏清比試,以后有的是機會,何苦計較這一時呢!”說完,她的目光投向一旁默不作聲的江河。
只是,江河的表情依舊很淡,看不出喜怒,就仿佛這場鬧劇與他毫無干系。
孫雄拉了拉梅依雪的衣角,意念傳音道,“依雪,莫要堅持了,小心得罪了昆侖!”
楚晏清遠遠望著神殿外嚴明圣潔的昆侖圣使。自昆侖建派以來,便因得天獨厚的位置和首屈一指的靈氣而為天下門派歆羨。千百年來,昆侖門人融匯了昆侖山萬年的積雪與嚴寒,創造了當世絕無僅有的功法。昆侖弟子法力高強,跨入元嬰者何止一二,更有昆侖圣君幾近飛升成仙。昆侖門人向來鮮少問世,是以世人皆知四派八門,卻不知在這四派八門之上還有昆侖。
這場比試他躲不過去了。
楚晏清深吸一口氣,他拍了拍梅依雪的衣袖,勉力站直了身子,含笑道,“久聞慈悲閣周道友愛劍成癡,今日一見,名不虛傳。道友,請吧。”
“晏清!”梅依雪心有不忍。
楚晏清微微扯了扯嘴角,一只手持劍,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朝梅依雪張開五指搖了搖,做出一個拒絕的姿勢。
此時,楚晏清渾身刺痛,靈力虛空,他本不想與周尚光比試這一場,只是如今連昆侖圣使都站在了周尚光這邊。昆侖門人極少與外人溝通往來,喜怒難以琢磨,若是雙方僵持不下,難免會開罪于昆侖。若是他自己也就罷了,只是他不能連累了長瀾、云川同時陷入危險之中。
周尚光亮出長劍,一個飛旋朝楚晏清刺來,他招式凌厲霸道,招招匠心,楚晏清連退幾步,與他長劍相接,使出碧華劍法。不過十余回合,楚晏清體內的靈力便愈發凌亂稀薄,丹田處的傷痛也催人性命。他唇色蒼白,接連失利,而周尚光卻勢如破竹。
臺下的梅依雪便看出楚晏清已是強弩之末,大聲喊道,“周道友,點到如此。”
周尚光此時已紅了眼,他大喝一聲,“昆侖試煉,生死不問!”
周尚光劍氣逼人,楚晏清無力招架,正當他以為周尚光已占據了絕對上風,這場比試馬上就要結束時,周尚光卻一個轉身,放過了他。
大喝一聲,“再來!”
接著,周尚光挽出秀氣的劍花,換了一套劍法卷土重來,他招招致命,卻又招招留情,為的就是逼出楚晏清的渾身解數!他明明早已勝出,卻偏偏要看楚晏清負隅頑抗、拼死掙扎,而楚晏清又非得掙扎給他看!
何其殘忍!
楚晏清雙手微顫,雙腿虛浮,他只能憑著本能,使出破碎的劍法拼命招架,他的體力和靈力都在飛快的流逝,他幾乎聽到自己骨骼戰栗的聲音,還有丹田處傳來的絲絲裂縫聲。
周尚光怒不可遏,“你就用這樣的劍法來與我比試麼?楚晏清,你就這點水平了麼!”
楚晏清幾盡虛脫,他的招式越來越混亂,被周尚光打得毫無章法,身上出現一條條劍傷,成片的鮮血染透了白色衣衫。
周尚光又是一劍刺來,楚晏清躲避不開,眼看就要一招斃命,可周尚光偏偏再次放過了他——
楚晏清提起長劍,還未曾刺出,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江河和梅依雪同時撲上試煉臺,試煉場外一片嘈雜。
“周尚光這樣做,是要讓楚晏清力竭而亡啊!”
“楚晏清再怎麼說都是為了拯救百姓才受傷的,周尚光與他無冤無仇,為何要這樣折磨他呢!”
“可我瞧周尚光沒錯。既然進了試煉場,試煉石顯現了名字,就該死生不論。周尚光這樣做,于情萬萬不該,可于理卻無可指摘。”
江衍趁亂甩開看管他的師兄弟,沖進試煉場,大步躍上試煉臺,“哥哥!”
江長鶴與李恕大驚,緊隨其后。登上試煉臺后,江長鶴忙將楚晏清抱在懷里,封住他的大穴,他的手指搭在楚晏清的脈搏上,默了片刻,高聲說,“晏清賢侄只是力竭昏厥,并無大礙。只是……只是……”
李恕見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已慌了神,他勉強鎮定下來,聲音發顫,“江掌事,我師弟他,他到底怎麼了?”
“賢侄封印結界時被詭氣重傷,金丹已碎、經脈盡亂。
”
整個世界一片混亂嘈雜,江衍卻什麼都聽不清了,他踉蹌著大退幾步,霎時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