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風雪》第170章

裴長淮心道:“若有上天神靈,請看著我。”

他不再有任何猶疑,冷冷地目視前方,長劍指向雪鹿王廷,指向屠蘇勒所在之處。

“殺——!”

大梁士兵在王廷外遭到負隅頑抗,裴長淮身先士卒,領人占下宮墻的鐘樓與箭樓,大梁士兵從內側打開宮門,放后方的軍師殺進王廷之中。

帶火的弓箭亂飛,到處都燒起了難熄的烈火。

裴長淮騎馬躍過熊熊的火焰,提劍從中殺出一條血路,在亂軍對峙當中,他一眼看到了賀閏的身影。

賀閏手中長短雙劍翻飛流轉,狠厲中不乏輕盈,所過之處血色橫濺,不少梁國士兵接連倒在他的劍下。

而這一手劍法曾教裴長淮指點過。

裴長淮已經說不出心中的恨意,眼神冷若冰霜,他翻身下馬,疾步朝賀閏殺去。

一劍刺來,如長虹貫日,本要捅進一名大梁士兵心口的短劍被裴長淮猛地挑開!

賀閏被這攻勢壓得連退數步,再抬首,正對上裴長淮冰冷的眼神。

他驀地一笑,那笑容竟有些瘋癲的意味,“小侯爺,你是來殺我的麼?這一天終于來了。”

裴長淮厲聲道:“寶顏加朔,你該死!”

不由分說,他起劍朝賀閏殺去。

賀閏與裴長淮為友十多年,對他的招式太過熟悉,起先還能擋住他的進攻。但賀閏心中卻并沒有棋逢對手的興奮,此刻只有一腔的委屈和憤怒,這股子氣性從他的劍中發泄出來。

“我為什麼就該死了!”賀閏咬牙,短劍沖著裴長淮的面門連揮數下,“你為梁國,我為大羌,都是一樣的鞠躬盡瘁,難道你就是榮,我就是辱?!你知不知道我在梁國這些年的每一日是怎麼過來的!”

裴長淮一劍架住他的短劍,二人雙劍相接,一時間裴長淮與賀閏迫得極近,幾乎是面對面。

賀閏看到裴長淮一雙眼赤紅,眸中全是仇恨,賀閏不由地心中一凜。

裴長淮道:“既為家國,那就堂堂正正地在沙場上決一死戰!為什麼、為什麼要如此欺騙愚弄別人!我父親、我兄長,曾待你如親!”

“兵不厭詐!”賀閏一下將裴長淮擊退,亦是拿出你死我活的兇狠,再殺向裴長淮,“君子如正則侯,難道就從來沒有說過謊話麼?誰讓你們那麼好騙,那麼蠢,輕而易舉地就相信了我!你我各自為營罷了,有什麼好說的!”

“那從雋呢?他明明活下來了,活到大梁與北羌談和,活到不分敵我之時,他還活著見到了你!你可以不殺他,你可以救他的!你的劍法也是從雋一招一招教來的,結果你如此加害于他!”

裴長淮忽地變了殺招,劍法當中不再輕靈飄逸,每一招每一式都詭譎莫測、刁鉆狠辣。

賀閏招架不及,轉眼間,身上被掃出數道傷口。他連連后退,一下捂住小腹上的劍傷,鮮血幾乎瞬間從他指縫中溢出。

裴長淮所變化的這兩招很像謝從雋的劍法,賀閏認了出來,忽地譏諷大笑道:“說到底還不是因為謝從雋……你說得很對,我是故意害他的,我就是要他死!誰讓他一直擋在我前面!如果不是第一,誰還會在乎我?風光時將你捧得獨一無二,一旦落敗,就恨不能將你踩到泥土當中。你也是,父王也是!你們都是——!我為了得人青眼,怎麼能不爭!我怎麼能不爭!”

裴長淮橫掃一劍,眼見就要削掉賀閏的頭顱,賀閏弓步伏身一游,手中劍只堪堪將他束發的發帶削落。

賀閏一時間披頭散發,形狀瘋癲。

“該死的不是我,是你們!謝從雋該死,寶顏薩烈該死!統統該死!”

王廷中的烈火燒得熾天熾地,空氣中火星飄飛,熱的風浪翻涌,吹得賀閏頭發越發凌亂。

“你也該死,你最該死!”賀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泛了出來,“你口口聲聲說不介意我的出身,要與我做朋友,朋友就是你這樣的麼?結交上謝從雋,你就再也瞧不起我了,因為我的劍法不如他,身份也不如他!如果不是你,我原本不會那麼恨謝從雋……”

賀閏此前從未對裴長淮說過一句重話,此刻說出來竟有一種莫名的快意,仿佛終于將遙不可及的云霞扯下來,扯到腳底下,再惡狠狠地踩上兩腳,通身說不出有多痛快。

“你怪我有什麼用?答應談和的不是你麼?你要是堅持趕盡殺絕,或許薩烈就會把謝從雋交出來保命!那他就不用死了!可你太善良了,你的善良害了那麼多人!哈哈哈哈!”他的臉猙獰著,扭曲著,“裴昱,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第107章:戢金戈(五)

賀閏與裴長淮相交多年,熟悉他的稟性,明知這一席話說出來,對裴長淮而言無異于錐心刺骨,可他還是說了。

賀閏期待看到滿臉痛苦絕望的裴長淮,仿佛只要這人也變得一敗涂地,自己便能更痛快一些。

裴長淮卻只是靜靜地望著他,冷然橫劍于胸,道:“本侯對不起從雋,卻從未對不起你。倘若將我想得不堪一些,就能讓你更坦然地拿劍指著從前的朋友,那就隨你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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