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風雪》第162章

沒頭沒尾的話,說罷連裴長淮都自認有些小孩子氣,他笑著搖了搖頭:“本侯說這些做什麼?”

“別啊,我愛聽,多說一說你小時候的事。”趙昀抱住他的腰,不住地往他身上靠,“畢竟我可不像什麼麟啊、什麼雋的,有跟侯府三公子一起長大的福分……”

裴長淮失笑道:“本侯記得方才做餛飩的時候可沒放醋。”

趙昀看他還真是越來越能接招了,也笑道:“是,小侯爺做的餛飩不酸……”他故意湊到裴長淮的頸間嗅了嗅,唇還在他耳下輕輕一蹭,一雙眼里盡風流。

他道:“唔,很香。”

也不知是說餛飩,還是說裴長淮。

他們走在如積水空明的月下,趙昀三番五次裝著站不穩的樣子,故意歪倒在裴長淮身上。

裴長淮識破他的把戲,但就像趙昀沒有拆穿他一樣,他也沒有拆穿趙昀。

……

雪海關的士兵照例在營地外巡防,換值時,兩隊士兵的首領對接,正隨口說了幾句玩笑話,忽地聽見一旁樹叢當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干人驀地噤聲,頓時警覺起來,為首的兩個士兵抽出刀,一點一點走到樹叢當中,左右包抄,朝著那傳出異響的地方一躍,卻發現四下無人。

有人猜測道:“是野兔麼?”

他們在周圍再仔細搜查了一圈,并未發現什麼異常,道:“也有可能是風。”

那人吩咐道:“都警惕點,現在北羌亂著呢,別讓亂七八糟的雜魚混進來。”

“是!”

林野當中,一個黑衣人的腳步越跑越快,他身后有個人也追越快,四下靜寂,只有風聲和彼此的喘息聲越發清晰。

直至跑了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在前方的黑衣人忽地揮劍看向后方,厲聲喝道:“別再跟著我!”

那后方的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張白皙的臉,他眼里全是擔憂:“聞滄,回家了。”

那黑衣人也惡狠狠地扯下了自己的面罩,鳳目長眉,正是謝知鈞,他胸前金色的狼牙符在月光下像星子一樣亮。

盡管謝知鈞穿了一身黑色,若仔細看,半衫都是血跡。

這血跡不是他的,而是來自于一個北羌的商人。

這個商人膽敢騙他,說自己手里的狼牙金符是從一個男子用那里買來的,不是偷,也不是搶。

謝知鈞說他撒謊,這種貴重的東西他怎麼可能買得到。

他非要那個商人承認是偷的,但那個商人直呼冤枉,怎麼都不肯承認。謝知鈞一怒之下就將那人殺了,奪回狼牙金符,鮮血濺了他半身。

此刻這枚狼牙符就在他的懷中,與他胸前的那枚正巧是一對,他奪回來,本打算還給裴長淮……

還給裴長淮?

“哈哈哈——”謝知鈞登時獰笑起來,笑到眼里都泛起了淚花,隨后他將自己的狼牙符一把扯掉,又拿出懷中屬于裴長淮的那枚,重重摔到地上,謝知鈞漂亮的鳳目都扭曲了,發瘋一般踩著狼牙符,歇斯底里地喝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腦海里全是裴長淮與趙昀在月下相擁的畫面,既惡心又憤怒,破口罵道:“賤貨!賤貨!賤貨!”

謝知章看著他傷心到癲狂的模樣,心中一陣難過,“聞滄……”

謝知鈞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才能緩解心中如似刀絞的痛苦,半晌,他抬起血紅的眼,對謝知章道:“我要殺了趙昀!”

第103章:戢金戈(一)

謝知章看到他如此模樣,不由地心疼萬分。

肅王和王妃都對這唯一一個嫡出的兒子許以重望,謝知章身為謝知鈞的兄長,亦是捧著他長大,甚至將他看得比自己還要嬌貴。

少年時的謝知鈞遠比其他王室子弟要出類拔萃、奔逸絕塵,只因得罪過謝從雋,就被崇昭帝幽拘道觀十年之久,白白斷送了錦繡前程。

這一切因謝從雋,更因裴長淮。

謝知章年年去道觀中看望謝知鈞,每每看見他守著一株玉蘭花樹習武練劍,劍中盡是失意與憤恨,謝知章又怎能不痛心,不難過?

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最多情的裴長淮。

可謝知鈞性情偏執,越是得不到,執念就越深,而謝知章除了千方百計地幫他得到這一切以外,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謝知章抬起手,捏住袖口擦了擦謝知鈞頸間臟污的血跡,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除了生氣惱怒,你還能做什麼?殺掉趙昀?他仰仗著一身功勛,背后倚靠太師和皇上的恩寵,是你想殺就能殺的麼?”

謝知鈞冷道:“你覺得我會怕他?”

謝知章道:“你當然不用怕他,你是誰?你是肅王世子!謝從雋那個假以功臣遺孤之名茍活存世、卻連宗室廟堂都不配進的賤種,你本該意氣風發地站在他面前,趙昀又算什麼東西?但是,聞滄……你須明白,你想要什麼,求是求不來的,必須自己去爭才行,只有權力,至高無上的權力,才能讓你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謝知鈞眼瞳冷了冷,自然明白那至高無上的權力是指什麼,反問道:“謝知章,你竟敢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大逆不道?”謝知章譏笑一聲,“何為道?因一次小小的玩笑,隨口下旨將你幽拘十年,這是道麼?不,聞滄,這是他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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