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風雪》第124章

臣率兵趕到走馬川收拾殘局,卻連父親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從雋也兵敗被殺,屠蘇勒為了擊潰大梁將士,就將他的尸首掛在旗桿上示威……”

憎恨和悲憤就像烈火一樣燒得他渾身疼痛,渾身顫抖。

“當時雖然我方失去主將,軍心潰散,可屠蘇勒亦是強弩之末,臣與他交戰,他兵敗如山倒,帶著殘部一退再退……差一步,就差一步!臣就能手刃屠蘇勒,為父兄、為從雋報仇雪恨,可誰知,皇上一道談和的圣旨送到了走馬川!”

“你是大梁的臣子,難道不明白朕因何下旨談和麼?”崇昭皇帝沉聲道,“朕是一國之君,不光有你父兄、從雋,天下百姓都是朕的子民,朕必須要以大局為重。”

“是,大局,大局……臣又何嘗不知?臣失去了家人,千千萬萬如臣一樣的百姓也失去了他們的家人,死了太多的將士,流了太多的血……”

談和的圣旨送到走馬川的軍營時,裴長淮一腔仇恨難消,他恨不能直接褪去戰袍,哪怕違抗圣旨,哪怕不要這身與名,哪怕只是單槍匹馬,他都要殺進北羌軍營,殺了寶顏屠蘇勒。

當時滿營帳的人都出手阻止,安伯奪走他的劍,幾位老將軍更是直接上手,將他按跪在地上,喝令著讓他不要沖動。

裴長淮怒吼著,拼命推開所有人,提著劍,沖出帥帳之外。

一出去,刺目的日光當頭打了下來,裴長淮一時目眩,短暫地失去了視野,唯有耳朵里在嗡嗡地響。

他胸膛像是炸裂一般,連喘氣都困難,半晌,他才逐漸看清立在帥帳之外的士兵。

他看到他們身上累累的傷痕,再高昂的斗志也無法掩蓋鏖戰數月的疲憊。

裴長淮也清楚,不能再繼續了。

于是他狠狠地咬住牙,收了劍,僵立良久良久,才對士兵宣告:“北羌降,談和。”

……

“正是因為臣明白,臣不曾為此怨恨過皇上,臣怨恨的只有自己。”裴長淮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神色恢復平靜,但這平靜之下似有暗濤洶涌,“但臣的父兄死在走馬川上,這些年臣沒有一刻敢忘記,從雋……從雋也戰死了,皇上還記得他麼?在春宴上,原諒謝知鈞、準他入朝為官時,您想過從雋嗎?以大局為重,猶豫著要不要向北羌出兵時,您想過替他報仇麼?”

崇昭皇帝沒有回身過來,面朝著屏風,閉了閉眼,緩緩握起拳來,面對裴長淮一聲聲的質問,他始終沉默著,沒有回答。

“皇上賢明,是大梁百姓之福,臣也愿為一個明君鞠躬盡瘁,百死不悔。但對于從雋而言,您從來、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父親。”

此言一出,整個望天閣的氣氛猛地凝重起來。

崇昭皇帝回頭看向裴長淮,那黑漆漆的眼珠里沉著莫大的天子之怒,那麼不動聲色,又那麼凜然生寒,如似狼顧虎視。

鄭觀大驚失色,趕忙跪下,伏地道:“小侯爺慎言!別再胡言亂語了!”

裴長淮所言問心無愧,又如何肯低得下頭顱?

但崇昭皇帝什麼都沒說,只是死死地瞪著他。

氣氛就像一根無形的弦,越沉默,弦繃得越緊,緊到不知何時會斷。

忽而間,望天閣外的太監敬聲通傳:“啟稟皇上,太師到了,正在殿外候旨,請皇上示下。

沉默良久,崇昭皇帝慢慢地轉過身來,重新坐回龍椅之上。

他無視裴長淮,冷聲道:“宣。”

太師徐守拙同一干大臣覲見,肅王也在被宣召之列,十多人進來以后,行禮平身,而后各自分站,一列以太師為首,一列以肅王為首,皆在御前站定。

徐守拙瞧見了尚且跪著的裴長淮,未理會,神情肅穆。

崇昭皇帝面沉如水,又恢復素日威嚴的模樣,心平氣和地說道:“想必諸位愛卿已聽聞北羌三公主來我朝請援一事,戰與不戰,朕想聽聽諸位愛卿的意見。太師,你以為如何?”

徐守拙回道:“北羌內亂,非同小可,況且屠蘇勒與我大梁交過手,恕臣直言,屠蘇勒其人驍勇善戰,手段狠辣,要想從他手中救回寶顏圖海,絕非易事。臣以為,與其損兵折將,不如靜觀其變。”

他說話很慢,無形中有著泰然沉穩的氣勢。

另有一個臣子則反對道:“北羌一分為四,形如散沙,散沙不足懼,倘若放任屠蘇勒一統四部,等他勢力雄厚,說不定連大梁都要忌憚。此時與寶顏圖海里應外合,平下北羌內亂,斬殺寶顏屠蘇勒,才是正道!”

兩派各有己見,爭執不休。

崇昭皇帝看向肅王,“老五,你說。”

肅王拜了一拜,道:“臣弟以為,戰。凡事杜漸防萌,那個寶顏屠蘇勒野心勃勃,今日敢奪大君之位,明日就有可能再犯我大梁邊疆,不如現在就將他誅殺,以防后患之憂。”

崇昭皇帝問:“如果要戰,派誰統帥?”

裴長淮正要躬身請命,那肅王卻先他一步,道:“臣弟瞧著,北營都統趙昀就是絕佳的將才。

崇昭皇帝靜靜地望著肅王,眼神晦暗不清,看看他,又看了一眼徐守拙,好久,他又問:“太師,趙昀是你舉薦的人才,你最了解他,如果朕讓他領兵,他可否能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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