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立冬,天色暗得很快,車庫里很快就亮起幾盞大燈。韓琛眼睜睜看著時間流逝,自虐一般想到晏珩西從前的溫言軟語,多情之舉,沉浸回憶間手腕上的銀環輕輕地搖曳。
他把晏珩西的好咀嚼了一遍又一遍,從腦海里脫離出來,落差不免巨大,現實里只有無盡的苦,放在糖后給他端上來,更是苦得過分。
但也可以忍受。
說到底要怪自己,貪心不足,想要太多,莽撞地戳破窗戶紙,到現在這個局面也只能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沒有第三種選擇。
韓琛甚至在怨晏珩西,怨他不講理的靠近親密,怨他無來由的退卻拒絕,怨他果真隨手將他丟棄在一邊再也不管不問。
早就注定是這樣的結果,為什麼一開始要來招惹?
胸膛里積了一灘淤污,韓琛一邊惱恨晏珩西的隨心所欲和不負責任,一邊唾棄自己的暗暗期待,情緒翻涌間,副駕駛座的車門被拉開又關上,車身輕晃,身側傳來佛手柑的香氣。
“等很久了?”晏珩西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坐上來熟練扣好安全帶,說,“走吧。”
韓琛意外晏珩西來到副駕的舉動,又很快被男人的若無其事激得氣血上涌,胸口一團悶火,噼里啪啦燒著,毫不避諱地提起辭職的事:“我今天已經向人事部提交過辭呈了。”
晏珩西整理衣服的動作一頓,看向韓琛,面上帶了點淡淡的不悅。
“今天是一月八日日,二月八日我們的勞動合同就會終止。希望您能早點找到合適的人選,這樣我們都能省掉不少麻煩。
”
沒有回應,良久韓琛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晏珩西會怎麼說,謝謝他的提醒?不過不至于到那種地步,一個司機而已,今天發布招聘,明天就會有一百個人過來給他挑。
韓琛記得晏珩西說過,不要做多余的事,眼下的話又可以給他落個話柄子。
沒有等來想象中的譏諷,韓琛轉頭去看男人的臉,卻發現晏珩西看他看得入神,見他看過來也不躲避視線,看了一會兒便轉回去,應道:“嗯。”
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的惱怒與不甘,只是晏珩西輕拿輕放的一紙勞動合同,一份雇傭關系。
自然沒有必要為員工的離去多加挽留。
車車行到楓藍灣,韓琛進了房子后,快步走上二樓。
可有可無的他,胡思亂想的他,已然受夠了在晏珩西身邊一次次得不到回應的他。
他要快刀斬亂麻。
所幸帶過來的東西并不多,韓琛收拾得很快,不過半個時辰就裝好行李,提著東西往下走的時候迎面撞上晏珩西。
“你要走?”晏珩西問。
“是。”韓琛直面晏珩西,這下又是公私分明的冷酷模樣,說,“抱歉這段時間給您添了這麼多麻煩,感謝您的照顧,只是為了免去日后的一些麻煩,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清算一下,花在我身上的費用一律由我來承擔。”
從此就再也不要有聯系了,一刀兩斷,干干凈凈。
“你說,你要把我在你身上花的錢還給我?”
“是。”
晏珩西臉色黑得厲害,幾乎咬著牙說:“你可想清楚了,要跟我算得清清楚楚,對你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
”
“我知道。”
韓琛答得冷靜,倒是晏珩西話語滔滔:“那就先從醫藥費算起吧。你是因為我才被刀刺中,算工傷,這塊由公司承擔。
“但韓先生可能不知道,你衣柜里那些穿的戴的價錢可不便宜,有的還是限定款,我費了點心思才拿到的。”
韓琛思索片刻,說:“那些東西我基本上沒碰過,包裝也幾乎沒有拆過,只上身過兩套衣服。這兩套我會找出來賠給你,剩下的您可以自行處理。”
“還有平時的料理材料,都是進口的高級食材。”
“您計算一下金額,我來承擔。”
“還有房租。”晏珩西開始離譜,“這片是我居住的獨棟別墅,按照每平米一百五十的市場價,房子總共四百平,月租六萬。你住進來兩個月,房租一共十二萬。”
“一共?”
“雜七雜八,林林總總的東西加起來,怎麼也應該有二十萬了。”
“好,給我你的卡號。”
“韓琛!”晏珩西情緒激動,像是再也假裝不了猛然高喊韓琛的名字,咬牙,說,“你非得要這樣和我撇清關系是不是?”
韓琛沉默,他想比晏珩西更加歇斯底里,想要質問他,是你讓我這樣傷心難過,是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喜歡,你憑什麼來反問我?憑什麼!
可他克制慣了,看到晏珩西情緒不穩的樣子除了生出一絲扭曲的快感,過后便是無盡的落寞,低低道:“晏先生。”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晏珩西像是驚覺自己的失態,深深長呼吸幾口以鎮定情緒,待到胸膛起伏平穩,又是那個游刃有余的晏先生。
“好啊,還錢可以,要走也可以,只不過不是現在。”
韓琛不解,只說,他的東西已經打包好了,今晚就可以離開。
“你是不是沒聽懂我在說什麼?”晏珩西笑得冷酷,“我的意思是,你現在還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