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晏珩西這里一比,凌晨的街道確實太冷了,嘴巴,鼻子,呼出的氣一瞬間就變成水汽,白茫茫的一片。冷風吹得腦袋也有點疼,才會一路上什麼都想不起來,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
他沒有來。
室內暖氣開得足,晏珩西只穿了一件襯衫。韓琛在冷風中走了不知道多久,臉都凍得發僵,乍一接觸室內溫度,只覺得臉上凍土一片,混著碎冰融化。
相比之下,韓琛穿得就多了點。
“有點熱。”
“是嗎,我把溫度調低一點。”
“不用。”韓琛喊住晏珩西,無所謂地笑笑,“我把外套脫了就行。”
晏珩西見韓琛解完衣服,轉過頭又面向他時,突然合上手里的電腦,說,確實很晚了,要去睡了。
“等等。”
晏珩西轉頭看向韓琛,青年笑得勉強:“你……不問問我去了哪里嗎?”
“哦,去了哪里。”晏珩西笑著問。
反倒把韓琛問得愣住,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晏珩西是真的知道了不在意還是錯過了他的信息。
一月七日八點,盈椿路39號花園餐廳。
他明明發了這樣一條短信給晏珩西。
“去了一家高級餐廳。”韓琛很快接上,“好像知道你為什麼總去這種地方了。”
“餐廳里面的香薰很好聞,從前臺到服務員也都很有禮貌,現場有小提琴和鋼琴演奏,音樂很好聽,可惜我鑒賞水平有限,聽不出來是什麼曲子,你在的話應該可以聽出來。”
“什麼都挺好,就是有點貴。以前不知道那樣的地方去一次要多少錢,現在知道了,光是點些甜品就抵得上我半個月的工資。”說到這,韓琛低笑一聲,被自己逗笑般,說,“不止這些,我還點了雙人份,并預訂了送花服務。
”
“現在想想,好像有點虧。”
韓琛看向晏珩西,臉上是搖搖欲墜的笑容:“但只是高級餐廳里的一頓晚餐,對你來說可能真的算不上什麼吧。”
韓琛不緊不慢地講,語氣平淡,把從前不愿意提及的窘迫和落差都明明白白地說了出來。他說他沒去過消費一次高達上千上萬的餐廳,嘗不出來三分熟牛排的新鮮甜美,聽不出小提琴手演奏的世界名曲。
也不覺得晏珩西會為這一切動容買賬。
晏珩西很想像往常那樣,調侃一句,雙人餐約了誰一起去,或者哄他,喜歡的話可以天天帶他去,直到嘗遍海市的星級餐廳。
可他聽了韓琛的話只覺得心里難過,喉頭發酸,一瞬間像被木塞堵住喉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晏珩西甚至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的資格。
“怎麼突然這麼說。”晏珩西蒼白地說,“不然下次你帶我一起去吧,我來買單。”
“可以有下次嗎?”
“也許。”晏珩西像是急著逃避這個話題一樣,把電腦一收,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韓琛,說,“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
想要轉身上樓時身后傳來韓琛的話。
“我們可以聊一聊嗎?”
晏珩西轉回身子,依舊笑瞇瞇的表情,卻在這種聊一聊的小事上拒絕了他:“寶貝,我也很想和你聊天,可是你看,已經一點鐘了,體諒一下我這個年紀的人,嗯?”
“五分鐘也不行嗎?”
“我想明天再來說會更好。”
晏珩西再次想要轉身離開時,韓琛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說:“花園餐廳我約的人是你。”
“你放了我好大一個鴿子。
我等了你好久,直到餐廳打烊,服務員問我我的花還要不要送上來,你依然沒來。”
“我或許應該慶幸你沒來。冷掉的牛排和甜品,”韓琛頓了頓,眼尾有點紅,“味道挺怪的。還有花也不好看,拿出來時花瓣早就萎縮了。”
“韓琛……”
晏珩西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缺失了這一場本該屬于他的約會,所以既沒有牛排,沒有甜品,也沒有玫瑰花,只能怔怔地聽著韓琛說。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沒有來,是不想來還是沒有收到我的短信。我希望是后者,這樣能顯得我還不是那麼死纏爛打。”
“但你其實收到了,對嗎?你知道我和你約在盈椿路39號,你知道是一月十日晚上八點,你也知道我會在那里等你,你甚至知道我會說什麼。你只是不想來。”
“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想這麼多?”晏珩西沒回答,只是避重就輕,說,“我們韓先生的聰明腦袋不會被風吹呆了吧,大晚上的胡思亂想什麼。”
“你為什麼避著我?”
“沒有,你想多了?”
“那為什麼不接受我,不接受我的吻?”
“我說了,我不喜歡在大庭廣眾下和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晏珩西沒想到韓琛會步步緊逼,語氣也帶了點不耐。
“除了我受傷的那幾天,你從來不把公司的事情帶回來做。要打開你的電腦看看嗎,值得讓你帶回來加班到凌晨一點的究竟是什麼工作。”
韓琛臉上的篤定叫人心驚,讓晏珩西看了只想逃跑,卻反而虛張聲勢,故作強硬:“注意分寸,韓琛。我慣著你,不代表你可以隨意插手我的事情,包括工作在內。
”
“那就不說這個,說說我為什麼要在跨年夜帶你去羅弄堂,為什麼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