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道歉👀
思緒
韓琛躺在床上,卻久久難以入眠。
“也門……并不是什麼好地方。”
為什麼突然提起那里呢?還說不是個好地方。
“你喝的那瓶酒,是產自波爾多的柏圖斯。”
原來是法國的酒,它叫柏圖斯麼?從前還不知道。
“柏圖斯酒體偏高,香味比起其他紅酒更加濃郁,丹寧感很不錯,喝下時像喉間滾過一口滑絲。第一口會嘗到漿果的味道,也許會有灼燒的煙火氣,還伴有櫻桃和咖啡的香氣。”
喝得太快,沒有嘗出味道。
“不過不是陳年的,味道也沒什麼好的。”
可它很貴。
“下次,我請你喝別的酒好嗎?”
男人的話語在腦海里清晰響起。
你是什麼意思呢?高高在上的你,金貴富麗的地方都去過,昂貴稀有的美酒也嘗過,看不上別人捧上來的東西也很正常。可把紅酒的味道記得這麼清楚,難道不是對這個酒種青睞有加,為什麼談起它時聽上去又像自嘲?
又想起今天紫銘大樓里的鬧劇。杜邢瀟出現得很偶然,和從前無差甚至無賴更甚。
韓琛吃過苦頭,知道不宜和人正面沖突,架不住他不依不撓。糾纏間,韓琛躲了好幾回,看他退讓,杜邢瀟反而氣焰愈烈。
晏珩西來時韓琛并沒有很意外,他冷靜地看男人走近,天然就把自己劃分到晏珩西和他的圈子以外,心想也許這次晏珩西就會讓他走人。他都做好了被訓斥的準備,杜邢瀟卻突然自導自演一出受害者的戲碼。
聽到杜邢瀟的控訴時,韓琛心里驟然升上一團暴戾因子,隨后又覺得可笑。
他又有什麼有所謂的,最后的結果無非是晏珩西幫著杜邢瀟教訓他。晏杜才是一樣的人,自己不過是晏少爺出于新鮮搶來的寵物,而姓杜的能光鮮亮麗地走進晏氏大樓。
說他打人,那他不妨把罪名落實下來。
都要邁開步子了,清甜的佛手柑香氣卻突然靠近了,晏珩西的目光落在臉上,一觸即回,男人倏然冷下了臉色,轉身朝杜邢瀟走去。
是韓琛沒料到的走向。晏珩西不僅踩了人,潑了咖啡,還按著杜邢瀟道歉。原因可能僅僅是杜邢瀟打了他的狗,而晏珩西討厭被別人觸碰所有物,這樣一出是警告也是報復。
有時候,韓琛是真覺得晏珩西很會動搖人心。幾天前的示威,幾天后的偏幫,男人好像真正的訓犬人,懂得先給一頓棍棒,再給一根肉骨,叫手里牽著的狗在軟硬手段交替的調馴中磨滅一身野骨。
從前因杜邢瀟吃的苦頭,韓琛受了便受了。太陽從死水里升起,再到冰凍處落下,而他站在太陽表面,看這顆熾熱的星球化成一灘爛泥,帶著他立足的腳搖搖欲墜。本來就是孤兒,平日里也孤身一人,從小到大他都是最突出也最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韓琛早就學著變成一把兵器,從前是披荊斬棘的劍,現在是斂鋒藏芒的盾。而今天晏珩西的態度卻像傾斜失衡的比薩斜塔,他在遙遠的東方國家也能感受到斜塔欲向他倒來的強烈傾向。這份偏移太重太顯眼,韓琛想要陰暗地把辦公室前發生的事情當成晏珩西安排的,一場早有預謀的天降解圍。
可事實擺在眼前,男人站在他這邊的舉動不似演戲,杜邢瀟憤恨卻無可發作的不甘也不似作偽。有人幫自己出氣,韓琛心頭忽然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酸澀、委屈。那個孤零零被遺留在人群外的孩子好像終于被人牽著手擁進懷中,可以肆無忌憚地放聲大哭。
可青年已經過了軟弱的年紀,盡管心念微動,還要清醒從容。但想到晏珩西對杜邢瀟說的話,心里依然有些在意。
晏珩西又做了什麼讓杜邢瀟怕成那樣,還要雇狗仔來盯著他?兩人同輩同圈層,杜邢瀟看起來還是主動來找的晏珩西,他為什麼要在背地里搞動作?出來時見到自己和姓杜的對峙,還問也不問一句就去給杜邢瀟好顏色看。
有個荒唐的念頭驀地刺入腦中——會是為了他嗎?盡管荒唐,卻難以忽略。自己的前科盡管被封存,晏珩西想查也不是沒有辦法,之后順著摸出了自己和杜邢瀟的恩怨,所以有了今天的仗勢欺人。
他不是在單純警告,而是在幫他出氣。
再想到晏珩西說的——我請你喝別的酒好嗎。
你是什麼意思呢?
是在道歉。
總裁辦。韓琛敲門進來后,如往常般送了咖啡進來,卻沒有立刻就走。晏珩西似乎沒注意到他的動靜,仍然低頭翻著桌上的文件。
從韓琛的角度看,男人盡管坐著,身形仍然端正,脊背彎下時也依然直挺。脫了外套,穿了件收腰的馬甲,光滑的緞面沿著胸腹和后背一路滑向腰間,在最窄最細的凹陷中掐出一段一手可握的腰線。
男人微微低著頭,向上梳起的頭發平整黑亮,連發尾都是精心修剪的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