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彧斂眸,從書桌里翻找出了自己塵封已久畢業照,看著高中畢業照上面容青澀的自己,垂下了眼睫。
書房里燈光昏暗,他大半張臉都籠在陰影里,五官輪廓冷淡而鋒利,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他原本以為,那次是他和顧棲池初見。
卻沒想到,他和顧棲池在更早之前就產生了交集。
兩人或許在他沒有探尋過的地方,不經意之間擦身而過過,但也有可能從未見過。
但無論如何,他都想要和顧棲池一起回到東城一中看看。
畢竟未知的,永遠才是最讓人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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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顧棲池第一反應是覺得胸腔有些悶。
胸腹之間像壓了塊巨石,有點呼吸不上氣來,他茫然睜開眼,這才發現,阿瓷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床,哪兒也沒去,趴在他的胸口上,睡得正香。
等他把阿瓷推搡醒,胸口沒了重物的壓力,新鮮的空氣納入肺腑,這才活過來一樣。
遮光窗簾的質量極好,連一絲縫隙都沒有露出來,更遑論晨間的陽光。
判別不出現在是幾點鐘,也摸不清他和薄彧昨天晚上到底瘋狂在什麼時候,顧棲池腦子都有點麻木,想要起身去拉開窗簾。
但剛一下地,就有點腿軟,連帶著整個腰腹,肌肉酸疼,他險些沒站穩跪下。
“小心點。”
薄彧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手上還拿著杯牛奶,眼疾手快地把顧棲池攔腰抱了起來,重新安置到床上。
他將手里的牛奶遞給顧棲池,又轉過身去拉開窗簾,邊拉邊問:
“不再多睡一會兒嗎?”
陽光刺入眼底,有些灼人的燙意,顧棲池抬手擋了擋眼,等到緩過來,沒好氣地白了他一樣。
“薄彧,我今天還有工作。”
薄彧微挑了下眉,替他扣好了睡了一夜變得散亂不堪的睡衣,語氣真摯:“我知道,我已經都安排好了。”
他慢悠悠拿出手機,調出和東城一中校長的聊天記錄,慢條斯理說道:“鑒于我是優秀校友,還在這幾年捐了不少錢給他們蓋圖書館和實驗樓,校長說,我們到了之后,通知保安一聲,就可以直接進去。”
顧棲池:“……”
他心里隱隱約約猜測了什麼,沒忍住,又問出了口:“這校長怎麼這麼歡迎你,你是不是又給他砸錢了。”
被戳穿的薄彧:“……”
猜中薄彧敗家子行為的顧棲池:“……”
好吧,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頻繁感受到資本力量狠狠運作,顧棲池感覺自己對薄彧的一些行為已經能接受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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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東城一中時,附近,車子穩步行駛,道路兩旁是一件禿了枝的柏樹,但美三棵柏樹之間都夾雜著一棵蒼綠的松樹,密實的松針在風中搖曳。
越往近走,紅墻白頂的高樓在眼前越發清晰,窗戶外圍刷的是灰色的漆,色彩分布均勻,朝氣蓬勃之間又不失嚴肅。
顧棲池有些恍惚。
或許是這一次重生太久,他好像對先前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甚至記不清在這里發生過什麼重要的事。
再度踏入這片校園,他只覺得恍如隔世。
保安聽了薄彧的名字,知道他是校長特地通知過的知名校友,不由多打量了幾眼,目光隨后落到顧棲池身上時,他眼神有明顯的怔楞。
顧棲池奇怪地看了一眼他,就見對方眼眶有些泛紅,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但在伸出手是瞥見自己手心的灰塵,又訥訥放下:
“小池啊,怎麼突然想起回來了,你上了大學之后,過的還好吧?”
他明顯是和顧棲池認識的。
顧棲池聽到對方的話,目光茫然,先看了眼身旁的薄彧,又重新轉過頭來,看著身前有些年邁的保安。
腦海之中電光火石閃過一道電流,關于對方的記憶逐漸在腦海之中浮現。
那大概是顧棲池17歲的時候,他剛被顧家接回去沒多久。
從先前的那所學校轉到了東城一中,人生地不熟,也沒什麼能玩的在一起的朋友。
顧棲池性子冷,話也少,時常就在自己的座位上待一整天,不是在刷卷子就是在背知識點,整個人靜得可怕,只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大抵是因為顧予寧,東城一中里傳出了很多關于顧棲池的謠言。
私生子,小三生的,鄉下來的土包子這一類言論數不勝數,顧棲池起先壓根沒有察覺到,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課桌里出現越來越多的垃圾,有時候早上到學校時,就連書桌里的課本和作業都會不翼而飛。
他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出現。
但卻于事無補。
少年人的情緒最好辨明,黑即是黑,白即是白。當他們認定了某一項事情時,內心深處的惡意會被刻意放大,帶著尖銳的刺,毫不顧忌地扎向別人。
那段時間里,顧棲池都過得不是很好。
為了防止別人再搞什麼小動作,他索性在教室里學習到深夜,最后一個走人,第二天早上又早早到達學校,檢查自己的私人物品有沒有損壞。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這個老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