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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顧棲池的最后一場戲,也是整個《幸天青》劇組的殺青戲。
顧棲池被妝發老師叫過去換了身戲服,陳煦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坐到了林雙意的身側,眸光還緊緊盯著顧棲池離開的方向。
“別看了,人都走了。”林雙意瞧見他這副樣子,眉頭擰了下,沒忍住又開了口:“我那天說的話你沒聽進去嗎,顧棲池家里那個,可不是什麼好惹的性子。”
你要是非要去招惹薄彧,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陳煦收回了眸光,看著林雙意的臉無奈一笑,“林哥,我知道,我不會去破壞他的家庭的,也不會告訴其他人。”
“你放心吧,他現在都沒通過我的好友申請。”
遠處顧棲池換好了朝服,發飾和妝容也都變了副樣子。
分明所有群演老師也都穿著這套朝服,戴著同樣的發冠,可顧棲池硬生生把朝服穿出了另一種感覺。
他脊梁挺直,站如青松,行如飛鶴,衣袂在風中飄飛之際,一派光風霽月的君子之氣。
沒有被逼進入宮闈的沈卿燁完全是另外一副子,不再陰柔鬼魅,反而凸顯出本來的朝氣與銳利。
他美得像柄剛出鞘的利劍,劍光凜冽,可以為君王輕易斬殺掉這世間的一切。
顧棲池彎唇,轉頭看向林雙意,在看到他身旁的陳煦時,笑容依舊未變。
“林導,就剩下這最后一場戲了嗎?”
林雙意看著顧棲池的臉,頗為感慨地點了點頭,“是啊,就剩下這最后一場了,拍完之后,我們就殺青了。”
沈卿燁會永遠地停留在這里,可顧棲池不會。
他會邁向更廣闊的天地,迎接更美好的人生。
攝像機啟動,機位對準顧棲池的臉,視野逐漸開闊,向后,將整個大殿納入其中。
高墻紅瓦,金龍盤柱,玉盞琉璃,都抵不過戶部侍郎沈卿燁耀若陽華的意氣風發,他一步一步踏入朝堂之上,終成一代忠臣。
幸天青,幸天青,幸得天青,還我昭昭與月明。
“卡!”
隨著林雙意的一聲高喊,鏡頭到此結束,從近到遠,此起彼伏的歡呼聲響起,所有人臉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這一次殺青的時候,林雙意沒再送顧棲池玫瑰又或者是百合什麼的,而是叫助理買了一大捧向日葵。
怒放的向日葵燦若朝陽,金黃的花瓣火熱蓬勃,昭示著新生。
林雙意抱了下顧棲池,打趣道:“《奮進吧!演員!》可沒少坑你,既然被坑了,也該拿點報酬回來,節目結束之后,我可要看到你出現在姜安導演的電影里。”
“不然可浪費了我一個推薦名額。”
顧棲池回抱了他一下,真心實意地感謝道:“林導,謝謝你。”
他一定會拿下姜安的電影。
…………
在殺青的第二天,顧棲池和陳煦一起到了錄音棚里去錄制沈卿燁的個人向插曲《浮光躍金》。
兩人之間依舊毫無交流,顧棲池除了必要的工作上的問答,從頭到尾都沒有分給陳煦一個眼神。
就連羅千千都看了出來,顧老師好像不太喜歡陳煦。
其實也說不上不喜歡,顧棲池對陳煦的態度,更多的像是排斥與逃避。
沒錯,就是逃避。
羅千千抱著顧棲池的外套,看向錄音棚里的顧棲池,眉宇間是淡淡的疑惑。
分明上次錄制《我帶爸爸去旅行》的時候,顧棲池對待陳煦的態度還很平常,也不知道那天下了房車之后,陳煦到底找顧棲池說了什麼,才把人逼到這個份上。
…………
哪怕并不是很想和陳煦繼續合作,但顧棲池也不得不承認,陳煦是真的有才,而不是那種被經紀公司包裝起來的虛假天才。
上飛機的前一刻,顧棲池敞著大衣,冬日的寒風毫不客氣地灌進來,吹得人肚子發涼,顧棲池攏了下衣服,仰頭看了眼天空。
萬里無云,太陽高高地掛在天際,刺入眼眸,灼人的燙意在眼底蔓延。
最近幾天,他總是會斷斷續續地夢到很多他從前都沒有看到過的場景。
大多數都會以那條昏暗的巷子作為開頭,再以周遠的毆打作為結尾。
那條巷子上有個銀色的銘牌,上面清楚地刻了幾個字——
清水巷198號。
是陳煦詢問他的那個地方。
顧棲池的五指蜷縮了一下,只覺得有些荒誕。
他穿來的時間實在太久了,久到他現在已經忘了自己在穿書前的記憶,也忘記了他到底重生過多少次。
只是每一次都以回到顧家作為開始,以那場大火生命消逝作為結束。
在意志最消磨的一段時間里,他經常在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又或者說,懷疑自己存在與否的真實性。
沒人能明白他當時的無助與絕望。
因為比起一個人來說,他更像是一團虛無縹緲的意識,又或者是一個在“顧棲池”身體里游蕩的靈魂。
他也許本身就是不存在的,是虛假的,是被這個書中世界所拋棄的。
但現在看來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樣,他依舊是他,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無論是薄彧,還是顧予寧、宋知安,也都是實實在在的人,而不是一個沒有意識的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