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電話卻依舊不會掛斷,薄彧已經習慣了聽著顧棲池的呼吸聲入睡。
因為見不到他,所以一切有關顧棲池的東西都顯得彌足珍貴,阿瓷甚至被允許爬上他的床,和他一起等顧棲池回來。
電話放在耳朵跟前,清清淺淺的呼吸聲順著電流傳入耳中,就好像顧棲池陪在他身邊一樣。
薄彧時常會望著窗邊的月亮,然后用紅色的記號筆在日歷上劃下鮮紅的一筆。
十一月份,就是顧棲池回來的樣子。
他微闔著眸,喉結上下滾動,頭一次覺得日子如此難熬。那種思念的滋味有如實質,一點一點侵入骨髓,螞蟻啃噬一般,在心間引起酥酥麻麻的癢。
他對顧棲池上癮了。
根本難以戒斷。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顧棲池經常能發現自己的手機一片滾燙,燒得嚇人,而那通話依舊沒有掛斷。
分針與秒針滴答轉動,通話記錄的時間被無限加長,訴說著薄彧無聲的思念。
有時候下戲早,通話時間也會變長,第二天甚至會消耗光電量直至關機,再開機的時候,就能看到薄彧打來的無數通通話記錄。
一條接著一條,卻沒有被他接通。
剛開始的時候,顧棲池還有些不適應,在發現薄彧始終不愿意掛斷這通電話之后,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改變了自己的充電方式。
以往他都是在醒來之后,給手機充一個小時的電,能做到基本的通話就可以了,他在拍戲期間,是不會去玩手機的。
在第三次手機被打到關機之后,顧棲池每晚睡覺之前都會給手機充上電,以確保手機能夠運行一整夜,直到第二天的早晨。
羅千千有一次來送早點的時候,意外發現了顧棲池的手機有十幾個小時都在充著電,委婉地提醒了一下他。
“顧老師,這樣充電對手機電池的壽命不太好,會壞的很早,也不耐電。”
顧棲池聞言只是點了下頭,隨即繼續喝起粥來。
他物欲很低,除了阿瓷的貓糧和玩具之外,其他東西都是在實體店隨便買的,沒什麼要求,能穿、穿著舒服就行。
平常更是沒有什麼購物的欲望,活得有些像苦行僧。
那天卻破天荒的在休息時間里點開了橙色軟件,在里邊下單了五臺手機。
功能都是超強續航那一類。
顧棲池想,萬一哪天自己的手機壞了,也好有個備用,否則薄彧一定會把他的電話打爆。
他的快遞一直是羅千千幫他簽收的,在看清顧棲池買的是什麼之后,羅千千眼里的驚訝壓根難以遮掩。
“顧老師,你手機壞了嗎?怎麼買這麼多啊?”
顧棲池將五臺手機全部拆封,而后放到了床頭的抽屜里。
他頭也沒抬,聲音很淡,聽不出什麼情緒:“只是放著備用,如果你想要,可以拿一臺走。”
羅千千趕忙拒絕,訕訕開口:“顧老師,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一次性買這麼多,下次想換手機的時候,還得用這個。這樣就錯過最新款了啊,最新款的一些功能是舊款沒有的。”
顧棲池搖了搖頭,目光落到正在充電的手機上,等待著薄彧的通話:“沒關系,我對它的功能沒有要求,我只想要一個電池功能好一點的手機。”
羅千千只好尷尬地撓了下頭,然后就看到薄彧又給顧棲池打來了電話。
在車上異常疲憊的顧棲池眼中在一瞬間迸發出了極為璀璨的光,唇角也勾起一抹弧度,露出淡淡的笑容。
在接通的一瞬間又恢復成往常淡漠的樣子,卻遠比方才那股頹喪的樣子好看。
羅千千識相地關上了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想,顧棲池真的很像一只傲嬌的貓,原生家庭帶來的痛意太過刻骨,他被丟掉,被厭惡,被不屑一顧,以至于周身像刺猬一樣豎起尖銳的刺,對任何人都有一種防備的冷漠。
在下著暴雨的寒夜,顧棲池冷得瑟瑟發抖,卻只能窩藏在骯臟窄小的縫隙里,忍著饑餓,獨自舔舐傷口。
而薄彧就是那個給他帶來溫暖的人。
男人長得有些兇,瞧著也不大像什麼好人,卻對顧棲池出奇的溫柔,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為他遮風擋雨,而后伸出寬大粗糙的手,對他說:
“我來帶你回家。”
顧棲池不再流浪,卻依舊會抱著很強的戒備心,哪怕已經對薄彧敞開心扉,也會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高高在上地凝視著薄彧。
可薄彧是個好的鏟屎官,他不會對顧棲池有什麼過分的要求,只會用溫暖的手將他抱入懷里,溫柔地安撫。
藏在心里的那些傷口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愈合的,那顆心臟被人隨意踐踏,鮮血淋漓,愿意為他敞開一個小口,就已經極為不易了。
往后的時間還很長,薄彧會等,等到顧棲池向他伸出手,徹底把自己交給他。
……
原本被刻意壓制的一些情緒,在薄彧說出這句話后,徹底決堤。
顧棲池漫無目的地想,他有些后悔,當初不該把話說的那麼絕對,徹底拒絕了薄彧來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