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沒事吧?”司機大哥怕他出事,下車拍了拍他的后背,“喝多了還是暈車?”
“沒事,暈車…”
“你一個人跑到這里來干什麼?”司機大哥環視四周,都是大倉庫和大廠房,因為外邊人很少,因此顯得十分荒涼。他怕回去的時候拉不到客人,剛開始答應過來,喬荊玉還加了錢。
喬荊玉因為太難受,沒有說話。
司機從后備箱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他漱了漱口。
喬荊玉道謝后,徑直走進分揀廠。
在趕過來的路上,喬荊玉已經從網上查到分揀中心負責人的電話,并跟對方取得聯系。
負責人是個短發干練的大姐,在分揀倉庫門口等他,一見面便問:“小弟,你丟了什麼東西?很貴重嗎?”
她從業多年,也遇到過不少來找東西的,大多是丟掉的舊衣里有什麼貴重物品,比如現金、戒指什麼的。但凡不重要的,或者能補辦的,都不會來這里找了。
喬荊玉掏出手機給他看,“我找一條小被子。”
圖片上是一條格紋小被子,甚至因為年代久遠,顯得十分破舊。
“就這個?”大姐皺眉,“你真的要找嗎?只是一條被子?”她懷疑被子里邊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就是這條被子,這條小被子對我朋友特別重要,姐姐,我必須要找到。”喬荊玉說著話,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那個朋友對你也特別重要吧。”大姐聽到這麼漂亮的男孩子叫“姐姐”,心也跟著軟了,嘆了口氣,“確定要進去找嗎?”
“嗯,我要找到。”
“好吧,你跟我進來吧。”
喬荊玉跟著負責人進入分揀倉庫,這倉庫的面積之大超出他的預料。
他終于知道,為什麼這位姐姐問了他兩次“你真的要找嗎”。
因為這倉庫實在太大了,衣服也太多了。
倉庫里分散著許多身穿工作服的工作人員,都在低頭忙碌著,每個人身邊都是成堆的衣物。
負責人姐姐清了清嗓子,把大家聚集起來,讓大家看看喬荊玉那張小被子的照片,問大家有沒有見過,是否有點印象。
好幾個人看了都搖頭,說沒見過,直到最后一個上年紀的奶奶,她有點老花眼,把圖片放大,看了好久,才說:“我好像看見了,是不是裹著一個紅布,早晨拉來的?”
“對,是早晨拉來的!”喬荊玉眼睛一亮,在聽到“紅布”時就知道是自己要找的東西。
奶奶說:“送來的衣服都是先分類,這種被子、毯子的,都會挑出來,單獨歸在一起。”
她指了指倉庫一角,“那里有一堆,都是挑出來的被子和毯子,你去看看。”
“謝謝奶奶!”喬荊玉快步朝那邊走去,這已經大大縮減了他的尋找范圍。
但當他走到那一座“小山”跟前,還是油然而生一種絕望和無力。他整個人站在這座“小山”跟前,都顯得有些單薄。
喬荊玉簡直要哭出來了,這怎麼找嘛?
他哭著挽起袖子,蹲在地上開始工作,從最邊緣開始翻找。
這些東西很舊,有些甚至很臟,帶著各種各樣的污漬,喬荊玉扒開一條厚重的棉被,大量灰塵帶著霉味兒撲面而來,熏的他連連咳嗽。
喬荊玉邊咳邊哭,邊哭邊找,眼淚大滴大滴落在破舊的紡織物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負責人說這堆東西會在今晚運走,他必須要在九點之前找到,否則就會被拉走了。
喬荊玉手臂很痛,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但他不敢停下哪怕稍微休息一下。他把外套脫了,弓著腰,整個人幾乎是匍匐在地上翻找著。
時間的流逝在他這里失去感知,他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外面天色暗了又黑了,倉庫里亮起燈,這些他全無感覺,只知道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他早已經不哭了,但臉頰一直是潮濕的,因為汗水一直不停地滑下來,汗水流進眼睛里,蜇得眼睛很疼,讓他的視線漸漸模糊不清。
幸而那格紋小被子裹在一層鮮紅的包袱里,這樣鮮艷的顏色沖擊著視線,讓他瞇著眼睛看清。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手里就是他要找的東西,使勁揉了揉眼睛,反復確認。
最后顫抖著雙手,把小被子捂在胸口。
“找到了…終于找到了…”
“駱海…我找到了…”
格紋小被子在倉庫微黃的燈光照射下顯得更加陳舊,甚至連紋路圖案都不再清晰。
喬荊玉想起志愿者說的護身符。
小被子的四個角里確實有一角針腳粗糙,像是拆開后手工縫上的。
他咬開線頭,用力一撕,布料年歲太久,都被氧化了,一撕就裂開,棉絮里滑落出來一枚明黃色的護身符。
喬荊玉把護身符打開,里面是一張長條形狀的紅紙,上面寫著:
陸明朝 庚辰年 九月 十二日 辰時
原來駱海的原名叫陸明朝,駱海曾說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生,只記得是秋天被爺爺撿到,喬荊玉便說,以后每年秋天第一片葉子落下的時候就是你的生日…
可偏偏世間緣分就是如此奇妙,駱海的生辰就是在秋天。
喬荊玉把紅紙裝回護身符,把護身符珍而重之的放進衣服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