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荊玉就這麼看著他,不禁在心里想著,如果在這時候,這雙眼睛突然睜開,會是怎樣的場景。
他突然想起在山南鎮第一次遇見駱海時,他用手機偷拍駱海跟人打架的樣子,駱海突然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冷颼颼的,嚇得他手機都差點掉地上。他手一抖,給駱海拍了一張臉部特寫,那張照片目前還保存在他的手機里。
喬荊玉懶洋洋坐起來,眼睛瞥見書桌上干干凈凈的,只放著那一個巴掌大的胡桃木音樂盒。
昨晚從音樂盒里拆出來的零件都已經盡數安裝回去,它看起來十分完整,就像從來沒有被拆開過那樣。
喬荊玉躡手躡腳地起床,輕輕走到書桌前。
駱海真的把音樂盒修好了嗎?
他打開音樂盒,試著去撥動旋轉按鈕。
清脆動聽的音樂聲頓時在室內響起。
是《卡農》!
喬荊玉十分欣喜,這個音樂盒里的音樂竟然是《卡農》!
他記得小時候媽媽曾拿這個音樂盒給他玩,那時候他好像才剛剛記事,他只記得音樂十分動聽,但是過去那麼多年,早已不記得這個音樂盒里,到底是什麼音樂了。但當時聽到這首音樂時的感覺,還深深烙印在心中。
那是喬荊玉幼年時對音樂欣賞最初的啟蒙,他覺得,如果天堂有音樂,那一定是這首曲子的聲音。
喬荊玉一時高興,竟然忘記駱海還在床上睡著。
駱海睡眠淺,白天有光的時候并不怎麼能睡著,其實音樂盒剛剛響起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
只不過,在動聽的音樂聲里,就那麼看著站在窗前的喬荊玉,竟讓他覺得分外安寧,從而忘記了說話。
“啊,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喬荊玉看到他醒了,興高采烈地說:“沒想到你真的把它修好了,我媽媽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拿給她看看!”
他奪門而出,往喬珍的書房跑。
結果書房里空無一人,喬珍并不在家。
家政阿姨已經做好了早飯,從廚房里出來。
“阿姨,你看到我媽媽了嗎?她去哪兒了?”喬荊玉問。
阿姨說:“不知道呢,我剛來到她就出去了,好像有人給她打電話,還挺著急的。”
喬荊玉皺了皺眉,低頭看著手里的音樂盒,有點兒失落。
媽媽最近好像很忙,總是早出晚歸,而且還常常一個人在書房里打電話。
以前喬珍也有工作電話,但從不避著喬荊玉。
轉眼就到了周末,是駱海搬去學校宿舍的日子。
下午的時候,喬珍開車去送他。
喬荊玉一整天都很沉默,看著不怎麼有精神的樣子,等駱海提著行李袋,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才突然問:“就非得住宿舍嗎?我們家那麼大還住不開你?”
他看著駱海,似乎非要等對方說出一些不得不搬走的理由。
“喬喬。”
喬珍喊了他一聲,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尊重駱海的決定。
其實喬珍也很希望駱海繼續住在家里,他家的小孩很孤單,駱海這個孩子穩重可靠,是個讓她放心的玩伴。
但她也明白駱海的想法,駱海是個有自尊心的男生,借住在他們家,就是欠了他們人情。即便她讓駱海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但這畢竟不是駱海的家,不管他們對駱海多好,可能駱海始終都會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還不如住在宿舍里自在。
所以當駱海提出要去住宿舍的時候,喬珍也沒有反對,駱海已經這麼大了,做什麼事情當然有自己的想法。
只是她這個兒子從小一帆風順,活在家人的寵愛里,大概難以體會到駱海的心境。
駱海最后檢查了一遍東西,然后回屋,出來的時候,懷里抱著喬荊玉送他的風雨蘭。
風雨蘭開得很好。
依舊裝在那個玻璃罐頭瓶里。
學校的宿舍是六人間,有六張床,分上下鋪,但其實每個宿舍只住四個人,剩下的兩張床可以放東西。
駱海是最后一個住進來的,宿舍里的其他三個人都是他們班的,不過今天是周末,他們都還沒從家里回來。
進入高三之后,有些離家遠點兒的同學,為了避免上學、放學的路上耽誤時間,就在學校申請了宿舍,所以他們這一樓層住得還挺滿。
因為是男生宿舍,喬珍就沒有進去,喬荊玉幫著駱海搬東西,進宿舍看了看。
宿舍的條件其實還行,雖然比不上大學宿舍,但也沒他想象的那麼差。
他是帶著找茬的心理過來的,本來想好好數落數落這個宿舍的缺點,但看了宿舍之后,實在有點損不出口。
駱海手腳向來麻利,很快就鋪好床,把東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喬荊玉說是跟著來幫忙,實際上干啥啥不行,為避免添亂,只能坐在那里看著。
一切都整理好之后,駱海送喬荊玉下樓。
兩個人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剛才在宿舍里,喬荊玉好像也不愿意跟他說話。
駱海知道,喬荊玉大概是有點生他的氣了。
他以為喬荊玉一直到走都不會理他,但是上車之后,喬荊玉卻跟他說:“下周末記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