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呀,怎麼不走了?”
“就是呀,堵在這里還讓不讓人過了?”
喬荊玉聽著催促聲,心里更加著急,臉也更紅了,四處張望著想看看有沒有乘務員,想找乘務員解決問題。
不知道什麼時候,駱海已經站在他的身后,喬荊玉一轉頭,正好撞在駱海身上。
駱海低頭看了一眼,喬荊玉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他把人往后一拽,拉到自己身后,沖賴在他們座位上不走的中年男子說:“讓讓。”
駱海身材高大,提著大行李袋的手臂上因用力鼓起肌肉,隱隱潛藏著巨大爆發力,很有威懾感。
中年男子一個激靈,酒都醒了一大半,不情不愿地開始挪動屁股。人都是欺軟怕硬,眼前這小子一看就狠,他不敢惹,撈起小桌上的礦泉水就要走。
駱海往前跨了一步,擋住他的去路,往地上看了看,冷聲說:“擦干凈。”
這人剛才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特別惡心,很容易就會被人踩到,尤其是他們還要坐在這里。
中年男子當然不愿意擦,雖然這口痰是他吐的,但現在他也覺得惡心,就站在那里不動彈。
他不肯擦,駱海當然不會讓他走。
倒是后面的乘客不愿意了,都等著落座呢,紛紛催促:“快擦呀,還磨蹭什麼呢?自己吐的痰還嫌惡心嗎?”
“就是,真沒公德心,5歲的孩子都知道不能隨地吐痰!這一個大人還沒孩子懂事兒呢!”
“快擦快擦!沒衛生紙我借給你!”
中年男子看了駱海一眼,最終還是從兜里掏出衛生紙,彎腰把那口痰擦了,然后落荒而逃。
許是因為不好意思繼續待在這個車廂,他擠過人群去了另一節車廂。
駱海放好行李,坐在喬荊玉身旁。
喬荊玉靠著窗,透過反光的玻璃,駱海能看到他低垂著眼睛,懷里還抱著風雨蘭。
這會兒車廂里的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過道里也不再擁擠,看上去舒朗多了,火車緩緩啟動。
“放桌上吧,抱著不累嗎?”駱海從他手里接過風雨蘭,放在面前的小桌上。
喬荊玉沒說話。
駱海揉了揉他的頭,卷翹的頭發亂作一團,“還生氣呢?要不我們去前面車廂找找他,把他關進廁所里打一頓?”
喬荊玉震驚地看著他,駱海的樣子一點也不像開玩笑,似乎還挺認真的。
“還是算了。”喬荊玉說,“我可不想你落地就要進局子。”
“那你還生氣嗎?”駱海問。
喬荊玉搖搖頭,“我也沒有特別生氣了,就是他罵我媽媽,我有點傷心。”
他眼睛濕漉漉的,說著話好像又要掉眼淚了,駱海抬起手,想再揉揉他的頭,又克制地放下,攥起拳頭。
“香煙瓜子火腿腸…啤酒飲料礦泉水兒…哎,讓一讓了讓一讓,挪挪腳…”
乘務員推著小推車過來了。
駱海看到小推車里有溜溜梅,他記得喬荊玉以前吃過這個東西。
“你好,一包這個。”駱海喊住乘務員,指了指小推車里的溜溜梅,“多少錢?”
“八塊。”乘務員說。
火車上的東西,比其他地方都要貴幾塊錢。
駱海掏了掏兜,抓出一把硬幣,都是五毛的和一塊的,他數了數,給了乘務員八塊錢。
然后打開溜溜梅,剝開一個,喂給喬荊玉吃。
喬荊玉看著喂到嘴邊的東西,張口含住了,心里酸酸的,比吃了溜溜梅還要酸
剛才看著駱海數硬幣,喬荊玉頭一次覺得,一包溜溜梅賣到八塊錢有些貴。
駱海把整包溜溜梅塞到喬荊玉手里,他自己一顆都沒吃。
喬荊玉剝開一顆,送到他嘴邊,“你也吃啊。”
駱海低頭卷走了這顆溜溜梅,濕潤的嘴唇不小心碰到喬荊玉的手指,一種很奇異的微妙感覺,讓他有一瞬間的不自在。
喬荊玉蜷了蜷手指,感覺怪怪的。
“你怎麼有這麼多硬幣?”他問駱海。
多少有些沒話找話說了。
駱海說:“有了就攢著,以后就可以花出去了,坐公交車。”
大概駱海并不知道,現在城市里公共交通都可以掃碼支付,喬荊玉已經很久沒有用過現金了。
十幾個小時的綠皮火車很考驗人,至少很考驗喬荊玉這種人。
才剛到12點,距離他們上車只過去了4個小時,喬荊玉就流露出肉眼可見的疲憊。
他很困,但始終找不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睡覺,趴在小桌上肩膀酸,靠著椅背又左搖右晃,而且坐的時間長了,腿也很酸脹。
喬荊玉站起來,去洗手間上廁所,回來時睡眼朦朧,揉著眼睛在過道里小心翼翼的行走,怕踩到別人伸出來的腳。
駱海看著他暈暈乎乎的走過來,很難想象他獨自一人來時都吃了什麼苦頭,人生地不熟的一個小孩,聽說還是站票。
廁所那頭洗手池旁邊有片空地,有人抱著行李坐在地上,低著頭打瞌睡,那就是沒有買到座位的人。
駱海心里頭立刻浮現出喬荊玉可憐兮兮坐在地上的場景,他真的不應該吃這樣的苦。
喬荊玉落座,趴在小桌上,枕著自己的胳膊睡覺,這個姿勢并不舒服,因為小桌有點矮,他的肩膀要往下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