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在他睡著的時候,駱海幾乎承包了機房所有活,在陳嘉他們那里,靠譜程度飆升。
駱海也沒跟他們客氣,“那我們就先走了,你們走的時候別忘了鎖門。”
機房里這些計算機,目前是他們村最值錢的東西,保不齊有人動壞心思。
“好嘞,放心吧。”陳嘉說。
雖然天還沒黑,但走廊里的聲控燈已經隨著他們的腳步聲亮起。
駱海走在前面,喬荊玉跟在他身后。
走著走著,駱海突然停下,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張紙。
是貼在紙箱上的尋人啟事。
大概這張沒貼結實,在他們搬東西上樓時掉下來了,落在這里。
駱海看了看,就在喬荊玉以為他要扔垃圾桶的時候,他卻將紙對折,折了一個紙飛機。
駱海哈了一口氣,紙飛機從三樓的窗戶飛出去,還在空中飛了挺久,最終飄落在一棵大樹上。
兩人駐足看了一會兒。
喬荊玉不知道駱海在想什麼,只是在這一瞬間,他腦子里有個一閃而過的想法,駱海有沒有可能是被拐賣的?
雖然駱海說自己是棄嬰,但他們這一代趕上計劃生育,按理來說,健康男嬰很少會被丟棄。
駱海說他被撿到時生病了,并猜測這是被遺棄的原因。但看駱海現在那麼健康,推測當時應該不是什麼大病,如果真的是什麼難以治愈的重大疾病,在這醫療條件那麼差的小山村,駱海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喬荊玉當然不相信是爺爺騙了駱海,但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晚上的時候下雨了,這個夏天雨水特別多,而且都是大暴雨,還打特別響的雷。
喬荊玉窩在床上看紀錄片,手邊是一碗洗好的野果子,就上回跟駱海進山發現的,他很喜歡吃,駱海就經常進山給他摘。
門簾唰的一下拉開。
駱海濕漉漉的進來,帶著一身雨水。
“你去哪兒了?”喬荊玉連忙坐起來,盯著渾身濕透的人。
他下床,準備去給駱海找干毛巾。
駱海拽住他,將手里提的東西遞給他。
“這什麼?”喬荊玉接過帶著雨水的塑料袋,打開來看,是一袋野果子,就是他正吃的那種。
駱海把上衣脫了,“今天未卜灣χzㄚし癥哩晚上下一夜大雨,果子肯定都被打落了,就不能吃了,我去給你摘了點。”
喬荊玉突然鼻子一酸,“你干嘛…”
你干嘛對我那麼好呀。
只是一點吃的而已,至于冒著那麼大的雨進山嗎?
駱海拿著濕透的短袖出去了,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換了干凈的衣服。
“爺爺睡了嗎?”喬荊玉問。
“睡了。”駱海在書桌前坐下。
他剛一坐下,屋里的燈突然閃了幾下,然后熄滅了,陷入一片黑暗。
喬荊玉驚訝的“咦”了一聲,在黑暗中摸索自己的手機,打開手電筒。
“應該是停電了,”駱海說,“我去找蠟燭。”
“蠟燭?”喬荊玉以為自己聽錯了,想了想,他好像只在過生日時點過蠟燭。
他把手機遞給駱海,“你用這個照著。”
很快,駱海找了根蠟燭過來,還是紅色的。
“你害怕嗎?停電。”駱海點燃蠟燭,滴了幾滴蠟油在床頭小桌上,然后把蠟燭放上去,就固定住了。
“不害怕。”喬荊玉爬上床,靠在床頭看著那一簇燭火,“還挺有氛圍的。”
他拍了拍床,“上來躺會?”
駱海沒有拒絕,和喬荊玉一起靠在床頭,并排半躺著,讓他想起那天和喬荊玉在賓館看的電影。
同樣是夜晚,同樣下著雨。
“訂了三天后的車票?”駱海問。這是今天下午聽陳嘉說的。
“嗯。”喬荊玉點點頭,“陳伯伯統一訂的。”
“什麼時候開學?”駱海又問。
“九月初。”喬荊玉說。
“那挺好的,回去后還能休息幾天。”駱海說。
“嗯。”喬荊玉瞬間就有了點離別的傷感。
“你說過,我們是朋友的,對吧?”他突然問駱海。
駱海側頭看過去,屋子里昏暗,只有一點小小的燭火,他看不太清喬荊玉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在黑暗中發亮的眼睛,像含著水光。
“嗯。”駱海回應。
“那你會聯系我嗎?”喬荊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問,他只是隱約覺得,駱海不會再聯系他。
駱海沒想過這回事,也沒想過喬荊玉回去后他們怎麼聯系,他有他的生活,喬荊玉也一樣,他們本就不同,喬荊玉就像誤入他生活的一個插曲。
再說了,他們兩個男生,還能像小情侶一樣整天膩膩歪歪的打電話嗎?
喬荊玉想說加個微信吧,手機都掏出來了,又想起駱海那個老年機不能用微信,早知道給駱海買個手機了,現在也有點來不及,估計買了駱海也不要。
“你知道我的手機號吧?”他看著駱海,“以后如果換號了,記得跟我說一聲,我如果換號,也會給你發短信的。”
“行。”駱海答應了。
窗外雨下得很大。
喬荊玉靜靜聽著雨聲,心里格外平靜。他們互相都留了聯系方式,那就不會把駱海弄丟了吧。
雨聲有點催眠,喬荊玉閉上眼睛,跟說夢話似的說了一句,“駱海,你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后面就不知道了。
或許是雨聲太大,駱海并沒有聽見他說了什麼,又或許是駱海說了,但他太困了沒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