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舒將一碗鹵面放在客人面前,正要轉身,卻被喊住:“祝公子,我點的是小份的鹵面。”
正說著,隔壁一人看了看自己的面,探頭過來插話道:“大份的是我的。”
意識到自己放錯了,祝舒小聲道了聲歉,將二人的面換過來,又去忙活別的事情,可依然總是出錯。
因為有昨夜那封信,祝舒今日一直無法集中注意力,總是將鹵面送錯給客人。
但好在近來攤子開久了,大家都熟識祝舒的性子,因而也沒有責怪他,只是還是會忍不住笑著調侃一兩句。
“小公子近來是太過勞累了吧?”一個趕著去做短工的人打趣了句,又朝著莫文俞喊,“莫文俞,就知道讓小公子幫忙,快讓小公子歇息一下啊!”
有了這句話,其他人也一起起哄,“是啊!你這夫君做得也太壞了吧!”
話音剛落,大家又笑作一團。
祝舒看了眼他們,淡淡一笑沒作聲。
來吃朝食的大多都是做體力活的人,嘴上就愛調侃這些,一開始祝舒還很不習慣,但后來聽久了,似乎也覺得很是親近。
這些都是府上聽不到的,這是煙火,也是生活。
這樣一來,祝舒緊繃著的心也暫且放松了一下。若是心里一直揪著某件事,不但不能解決,反倒會讓自己不舒服。
況且,被阿爹冷漠對待這件事,似乎一直也解決不了。
就像是堵在心中的一塊小石子,越是想將這石子扯開,便越是堵得慌。
聽到笑聲,莫文俞這才將一直放在祝舒身上的眼神收回來,放下手中活擦凈手,摟住祝舒,笑著應道:“現在我便讓我夫郎休息,你們自己過來端吧!”
一群人再次笑作一團,但是也不在意,直接過來自己端了。
說著,莫文俞又俯身在祝舒耳邊輕聲道:“容辭,休息一會兒,嗯?”
其實他早就看出了祝舒有些異樣,知道應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本想開口讓對方休息一下,但礙于小公子性子執拗,怎麼也不肯,他便只好作罷。
現在正好借此讓小公子放放松。
他不好問容辭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畢竟他和容辭的關系還沒好到什麼都能聊,他便只能在這些小事上關心。
等了許久,也沒見祝舒應答,莫文俞便半摟半推著讓祝舒坐在一旁,還遞了一碗溫水過去,“現在還不忙,他們自己可以端,你先坐會兒。”
祝舒便只好點點頭,捧著溫水一口一口緩緩抿著。
看到小公子的狀態有些不好,莫文俞也沒有過多地打擾,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后便只好先去忙了。
*
休息了一會兒過后,祝舒也稍微地打起了精神。隨著攤子前人越來越多,古井般澄澈的杏眼也微微亮了起來。
祝舒站起身,很快便也加入了忙碌的待客之中。一忙起來,心中的失落感便消散了不少。
果然當人忙起來的時候,便什麼煩惱都會拋在腦后。
不知忙了多久,攤子前就突然出現了一位哭哭啼啼的寧折和一個滿臉無奈的小伙計。
小伙計就是原先記錄兩個攤位賣了多少吃食的人,一路上聽寧折的念叨聽得都有些想捂耳朵了。
明明心里是認輸的,可是嘴巴卻倔得很。
計分小伙計攤出一個小賬本,那是他依照比賽規則記錄下來的,客人分別到寧折攤位和墨竹攤位所購買的吃食的數量。
左邊是墨竹鹵味的,比右邊寧折攤位的多出了一大截。
毫無疑問,這場明明能耍賴雙方卻依然真誠地保持著誠信的比試,就以墨竹鹵味的贏而告終。
根據原先的約定,輸的人要為對方的小攤做小幫手,并且今年都不許在這里擺攤。
寧折一個大漢心不甘情不愿地眼睛一閉,咬牙道:“我愿賭服輸!我愿意做、做你的......”
“做你的小、小、小小......”
寧折不肯說了,臉漲得通紅,似乎是不愿意說出接下來的詞,覺得有損自己的面子。
莫文俞忍不住替他接了下去:“小幫工。”
不知道的還以為要說些什麼呢。
“啊啊!你不要告訴我這個不爭的事實!”寧折直接抱住自己的頭,捂住耳朵不愿意聽。
看到一個大漢扭扭捏捏地這麼糾結,莫文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差點給氣笑了。
明明是你自己提出來的啊!
不過僅僅只是一小會兒,寧折就稍微提起了一些精神,抽抽搭搭說:“你幫了我娘,也贏了我,我愿意做你的......小幫工。”
“你要不還是省掉這個詞吧,直接干活就成。”這咬牙切齒的勁兒讓莫文俞有些聽不下去了。
不過愿賭服輸也說明寧折是條漢子,左右墨竹鹵味確實最近很忙,莫文俞就也沒拒絕這次對方輸掉的懲罰。
“我只要你來幫工就行,至于你的攤子嘛,開不開都行。”莫文俞擺擺手,“反正你也比不過我。”
“......”剛想否定前邊那句話的寧折頓時噎住。
給人留點面兒行嗎?
不過最終,寧折還是說到做到,不僅今年沒在東市里繼續擺攤,還每天一大早就過來幫著莫文俞和祝舒二人一起開攤擺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