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分別久了,兩人見面都先有一番無聲纏綿,累了才舍得放開彼此。
“你怎麼還跟那個紈绔有來往。”云珩粗喘著松了口。
阿綾現學現賣,頂著一張被吮到充血的嘴巴,一本正經道:“我可是生意人,多個朋友多條路。日后你不做皇帝了,我需得養家啊。”
“狐朋狗友,不交也罷。”云珩不屑嗔笑,“做生意也不是什麼難事。不做皇帝了,我也可以。”
“是是是。不過,我看今日過后,他也不會再來了。他過去是有些不學無術,可人是一點都不傻。”阿綾想起方才云珩不動聲色的示威,和楊清澤最后那驚恐的神情,伏在云珩領口前笑出了聲,“你怎麼這時候來了,才入秋,朝中事忙吧?”
“忙,不過都是瑣事,運糧餉,修官道什麼的,按部就班就是了。”
說話間,阿綾的唇觸到他頸上的傷疤,云珩似乎是覺得癢,向后躲去,阿綾穩穩按著他的腰背扶住他想要休戰,可云珩不依不饒,隔著衣服咬了他鎖骨才作罷。
“過來坐好。”
“這是去哪兒?”云珩問。
“帶你去個地方。”阿綾示意他坐到身邊,又抓了個厚實的軟枕靠在背后,拍拍自己的腿,“睡一會兒吧,還有的跑。”
云珩也不多問,蹬掉了鞋履,自顧自枕上他的大腿,全然沒有方才那股子駭人的氣勢,蔫聲道,“昨夜在路上批折子沒怎麼睡,我閉閉眼。你也歇一歇,換季了,繡莊忙壞了吧……”
“還好。”他話音未落,云珩便已經昏睡過去,額頭緊緊抵著他小腹,呼吸輕緩綿長。
其實朝中極忙,為了不出紕漏,云珩一日恨不得掰做兩三日用,那些能緩辦的事,他都要提早辦好,全為云煥繼位后能少些風波。
阿綾搖搖頭嘆了口氣,將那條馬尾握在手中順了順,手搭著云珩塌下去的側腰,仰頭靠著搖搖晃晃車壁闔眼,一路半夢半醒。
待醒來揭開車簾,恰逢日暮降臨,山間一片寬廣的湖綠,被夕陽映得波光粼粼。
飛鳥盤旋,一座宅邸幽靜隱秘,落在湖邊。
離宅子越發近,原本疾馳的馬車也變成了緩慢前行,阿綾抬手要揉眼,卻發覺右手不知何時已被云珩攥著壓在胸前。
低頭看著云珩安穩又疲憊的睡臉,他下了好久的決心才狠心搖了搖那人的肩:“云珩,醒醒,到了。”
云珩驚醒,睡眼迷蒙地彈起身,語氣有些冷冽:“四喜,什麼時辰了?朕睡了多久?怎麼不叫醒朕?”
扭頭看到阿綾的一瞬他愣了愣。
“回陛下,剛過酉時。”阿綾打趣道,伸手又就將他拽回身邊。
云珩松了口氣,埋首在他頸側緩了緩神:“睡糊涂了,還以為在宮里。到多久了?”
“才剛到。”
面對著車門外陌生的景色,云珩又驚又喜:“這是哪里?”
阿綾神秘一笑:“家啊。”
*
臻安三年秋末,太皇太后駕崩,臻安帝云珩傷心過度,重病不起,在金露寺吃齋念佛療養百日后,看破紅塵遁入空門,由太子云煥即位,轉年改元淳璽。新皇年幼,十二歲親政前,太后聽政。
淳璽初年冬,臻安帝于金露寺離世,成了歷代最短命的皇帝。
尊當年所留遺詔,免除三年國喪,宴樂婚嫁等一切事宜照常。
*
淳璽二年春。
玉寧的四月,風里都帶著花香。
如意繡學西側小院被層層樹木環繞,圓門上掛匾,凌云齋。
西廂是書房,架子上擺滿了與刺繡有關的典籍圖樣。
其中不少是阿綾費了好大功夫才得來的,更有孤本近乎失傳,他正謄抄拓印,預備重新編撰。
見日光正好,他臨時起意,將書本搬書去院中晾曬,免得發霉生蟲。
不想才鋪展好幾冊,頭頂獵獵作響,竟倏忽飛下個人來。
轉身的瞬間,他一抖衣袖,接住滑出的貝母扇骨橫在胸前。
不想對方卻不動兵刃也不取他要害,靈巧避過他的手,輕而易舉便勾住了他腰間绦帶。
熟悉的香氣襲來,他敲下去的手硬生生停住,只這一瞬,便被對方抓住機會,捏住他肩頭用力一推,他整個人立時被摜到梁柱上。那人留了力,倒是一點沒磕疼,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含住了唇瓣。
“唔……”黏黏膩膩輾轉半晌,他輕輕攬住那人腰身,趁換氣時含糊問道,“云珩,怎麼又翻墻進來……”
“人多。一路走過來又要被那些小丫頭盯著。”云珩不以為意,“順帶也試試你身手。熊毅說你長進了,看樣子是唬我。”
“沒唬你……我知道是你……”阿綾替他順了順背,“下次別翻墻了,孩子們都認得你,知道你不愛說話,不會纏你的。”
云珩笑笑,放開他,從懷里掏了張契據一展,“看。”
阿綾一愣:“春風樓?談成了?”
“對。”
玉寧老字號春風樓,老板年歲大了,偏他兒子不愿繼承家業,他兩三年前便在尋摸合適的人接手。
“先前好多人去他都不賣,他不差錢,只一點,接手的掌勺要手藝了得。不然寧愿關張也不愿砸招牌。”阿綾眉眼一展,恍然大悟,“你!帶了忍冬過去!”
“對,他試了忍冬的手藝,當場就應下了。
”云珩頓了頓,一偏頭,在他頰上重重親一口,“不過,還是托我們阿綾的福,有‘玉寧第一針’替我牽線,人家本就高看我幾分。
”
阿綾笑笑,小心折好契據:“這以后,你就是春風樓背后的掌柜了。”
“對,所以,該不該慶祝一下?”
“好啊,今晚我叫他們開酒……哎!”他話音未落,便一把被扯進屋去。
“這才……午時。”
“不必非等晚上,現在慶祝也是一樣的……”
青天白日里,門砰一聲被合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