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孩子不是我的!”
不知阿綾這口氣憋了多久,委屈勁兒一上來就止不住。云珩實在插不進話,無奈之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阿綾,你冷靜一點先聽我說!那對龍鳳胎不是我的,如今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唔?”阿綾終于安靜下來,用力眨著眼,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被剛剛那場火燒出了什麼毛病。
見他不動了,云珩松開他,面不改色,舉起手指天誓日,聲音雖小,但眸中沒有半分猶疑:“這四年間,我與方淳容雖有夫妻之名,但無夫妻之實,我們之間清清白白,從未有過逾越之舉。若有半句虛言,叫我余生眾叛親離,惡疾纏身,車裂凌遲,死無全尸,死后墮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阿綾瞠目,聽著一句句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誓汗毛都豎起來,下意識抓住了那三根指向天空的手指,狠狠壓了下去。
他驚愕地看著信誓旦旦的云珩:“可……孩,孩子……你……你們……”
云珩湊近他耳旁:“孩子是云璋的,他二人自小兩情相悅,我也是后來才知道。求而不得太苦,我實在不想他們與我一樣,便做主成全了他們,也算是自私地成全自己。我不能履行為皇家開枝散葉職責,只好托他們來了…….有了孩子總算是堵住了朝中悠悠眾口,不然總有人提選秀納妃之事……”
一字一句,石破天驚,其中任何一部分泄露出去都會引起軒然大波。
阿綾心跳極快,久久不能冷靜。這一切聽上去太荒唐了,可他卻信了。
他呆愣著,凝視眼前之人。
云珩此刻沒有半分居高臨下的姿態,也絲毫沒有計較他不識好歹的誤會,惓惓切切,滿心誠懇,只求一個相信。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皇帝呢。
固執地為了一個已死之人,罔顧倫常,放棄娶妻納妾,放棄綿延子嗣,放棄所有讓自己得到幸福的機會。
“阿綾,我只有你……”云珩滿眼期待地看著他,“你信我好不好……”
阿綾鼻子一酸,伸出手,握在他的腕間,那枚煙青平安豆硌在掌心里。
云珩低頭看了看他的手,又抬起頭來,忍不住蹙眉,嘴角卻提起來,也不知究竟是想笑,還是想哭。
阿綾緩緩貼上他的額頭,佯嗔一句:“……昏君……”
興許是第一次有人敢這樣出言不遜以下犯上,昏君被一句話噎住,半天才想起要反駁,可才一張嘴便又被堵住。
分分合合,細碎的親吻中,他們都沒有閉眼,認真注視著彼此。
輕軟的觸碰,鼻尖蹭著鼻尖,不知是誰先忍不住,泣不成聲。
誰都不敢相信,幾經生離死別,他們竟還有云開月明。
“阿綾,你怎麼不信我……”云珩緊緊將他抵在車窗旁,不住落淚,不住啄吻。
“對不起……云珩,對不起……”阿綾搖頭,他不是不信云珩,只是理所當然地覺得他一個人太勢單力薄,身不由己。
“不是,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好….是我笨……我早該猜到的……”那人用力抱緊他,“你不是一直在等我嗎,我來了……”
云珩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是上好的絲織品,他們倒在一地凌亂又柔滑的綢緞上,阿綾只覺得剛剛才逃離火場,如今又置身比那更炙熱的懷抱里。只不過這熱并不烤他的皮囊,只灼燒他的心血,燒的人從骨子里發癢。
他無意中摸到云珩手背上的水泡,低頭看了一眼,對方卻有些不耐煩,一把掰正了他的臉吻了回來。
“車外面有人……云珩……”他方才只是一時氣涌,不由自主想親他罷了,不料云珩居然迫不及待剝掉了衣裳。
“別管他們……誰敢聽,我就誅他們族……嘶……”
阿綾趕忙捉住他的手,云珩解衣帶解得太急躁,指上的傷口又刮裂開來。那人無心等他重新包扎,阿綾無法,只得將那截指尖含入口中。
云珩順勢勾勾手指壓他舌尖,那腥甜像一劑藥引,讓他暫時忽略了喉嚨的疼痛。
*
眨眼。
*
木棉亮出身份,半個時辰后,知府親率府兵上山善后,七手八腳從廢墟中扒出葛老板,惡人皮膚焦黑,竟還沒有咽氣。
天子在場,知府自然不敢擅作主張,把人做了簡單的施救后,丟到了院中,聽后發落。
四喜一望不遠處的馬車,兩個人進去半晌也沒個下文,怕是別扭還沒解決,便吩咐眾人先不要靠近。
他獨自前往請示圣意,可還沒走窗戶下頭就覺察出不對,方才外頭吵吵嚷嚷打水救火時什麼都聽不見,眼下打發了閑雜人等,周圍一片肅靜,離近了,馬車里頭的聲音依稀可辨,高低錯落的喘息低哼聲,時不時穿插著黏膩的呼喚,兩個名字此起彼伏,今上的名諱被阿綾叫得格外……引人遐想。
四喜的冷汗蹭的躥了一身,他立刻爬上車,抬高聲音沖侍衛何順交代:“這里交給你們處理,人帶回衙門吧。主子受了驚,眼下沒空搭理他。”
“那,還是卑職來趕車!”何順抬腿要跑過來。
“站住!你別過來!”四喜嘖了一聲,當即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馬兒一聲嘶鳴,拖著車,頭也不回往山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