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的事,我看他知道的比朕更清楚。”瑞和帝緩緩覷起了眼。
云璿聞言也噗通一聲跟著跪下,未等責罰先行請罪:“父皇,皇祖母,教訓的是,都是兒臣的錯,不該輕信了奴才們嚼的舌根,日后兒臣定加倍管束……奴才們死不足惜,不過眼下,還是為皇祖母過壽要緊。兒臣的外祖安國公也交托兒臣一份厚禮,剛剛才送到……”
他搬出三朝老將定邊功臣,不看僧面也看佛面,皇帝一時也不好繼續責罵。
一旁的鄭公公見狀,立即上前解圍:“皇上,膳房準備妥當了,問什麼時候開席……”
“嗯。那開始吧。”九五之尊暗暗嘆了一口氣,而后又換上一副無事發生的表情,抬一抬下巴,“太子別杵在那了,入座吧。還有這個……葉……”
“皇上,他叫葉書綾。”公公提醒道。
“葉書綾,你當年救太子有功,有何想要的,可以跟朕提。”瑞和帝不緊不慢試探道。
“回皇上,救太子是分內事,不敢邀功……何況……”他又朝太后的方向躬身,“今日太后能穿著卑職繡的斗篷過壽,已是莫大的榮幸。”
“這是你繡的啊……”皇太后一愣,愛不釋手摸了摸那彩鳳細膩的羽翼,笑道,“原來還擔心百鳥朝鳳的花色太花俏……這孩子當真是心靈手巧……才十六七吧,便有這等手藝,真是后生可畏啊……”
“是不是分內,你救了朕的兒子,朕都記在心上。”皇帝默默瞄了藏在云璿背后那太監一眼,仿佛接下來的話是沖他們主仆,“雖說資歷尚淺,但年少有為,先晉個正七品御用工匠,剩下的封賞,日后再說。”
正七品?阿綾一驚。
正七品可是要穿官袍的……雖說只是芝麻大點的品階,可好歹是皇上親封……不過,他這樣抬舉自己,一方面是給云璿一個下馬威,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維護太子吧……畢竟太子身邊若是時常出入一個末等繡匠,說出去也不好聽……
見他發愣,云珩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率先代他謝恩。
阿綾也回過神,立即跟著叩首:“謝皇上恩典!”
壽宴姍姍開席,氣氛看似熱絡,可每個人似乎都不那麼自在。
沒人發話,阿綾也不敢擅自離開,只得貼著根朱紅的柱子站著,看宮女們一道一道餐食往眾人桌上端。
席間總有人站起身祝酒,阿綾百無聊賴數了數,只半個時辰不到,眾人共飲七八次,單獨跑去敬皇太后的又七八杯,偶爾瑞和帝會代為喝下。
屋子里主子們談笑對飲,穿梭其間傳菜布菜斟酒的奴才根本數不清楚。
阿綾盯著偶從面前經過的殘羹,不自覺地摸了摸空空的肚腹。今日從起床就開始忙碌,原本以為終于可以吃一口豆花,又匆匆被帶進宮里,如今天都黑了他還水米未進,守著這滿堂的葷素鮮香卻只能眼巴巴看著,實在是煎熬……
“阿綾公子。”四喜不知何時從云珩身邊又挪了回來,從袖籠里掏出個小紙包遞給他。
“嗯?”阿綾看他神神秘秘的,趕忙藏起。
不想四喜卻阻他:“是殿下讓我拿來給您嘗一嘗。”
阿綾低頭展開紙包,是一塊尚有余溫的點心,葫蘆型的龍須酥,雪白的絲絮層層包裹,攔腰一掰,里頭的餡芯是淡淡粉紫。
他抬頭往太子的方向看過去,不知是不是刻意要避嫌,今日云珩入座后就沒有再回頭,是怎麼猜到他餓的……
阿綾默默盯著他那還未能蓄長的馬尾尖,將龍須小點丟進口中。
綿密順滑的芋泥摻了花生芝麻碎,甜而不膩,滿口酥香。
“太子,快,過來。”太后招手喚云珩。
阿綾悄悄抬頭,少師正在太后桌旁舉杯,身旁還帶著一男一女,姑娘看著年長些,十六七的樣子,溫婉嫻靜,楚楚可人。一旁的男孩雖年少,但也看得出滿身機敏,應當是少師的一雙兒女。
云珩應聲而動,四喜也跟上,替主子捧著酒杯酒壺。
不知太后說了句什麼,只見云珩的背影一僵,姑娘一張粉俏的臉也倏地就失了血色。
阿綾一愣,拼命豎起耳朵,可殿內嘈雜,什麼都聽不清,只能聽到太后爽朗過了頭的笑聲和嬤嬤們夾雜其中的附和。
“母后,這是說起什麼了?讓朕也跟著聽一聽,樂一樂。”皇上也好奇探身。
阿綾眼睜睜看著太后將兩個小輩的手疊在一起,笑得慈愛:“哀家在說啊,太子與容兒如今都長得這樣好,這拖來拖去的,是時候和少師定個日子,讓兩個孩子完婚了!”
第68章
“母后說的是,是朕疏忽了。總覺得他們兩小無猜,早晚是朕的兒媳,不急一時。”皇上與少師遙遙舉杯,“我看容兒也長了些,也不知兩年前就備下的吉服還合身不合,如若不然,又要讓工匠們趕一趕了。”
少師不見喜也不見憂,恭恭敬敬將酒盅一飲而盡。
“是啊,轉年先忙云琦的婚事,嫁了個姑娘出去哀家可是舍不得,太子也要給我們娶一個回來才是。
趕明兒,讓欽天監的人給他們算一算,看看明年有什麼合適的吉日,咱們就把這事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