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老遠鐘聞都能聽到病房里程鵬氣急敗壞的聲音。他和江喻對視一眼,眼神里生出幾分不安。
江喻安撫似的捏了捏鐘聞的手心,傾身接過他手里的水果袋,推門進去:“叔。”
程鵬見是他們,給電話那頭罵了句“滾”就掛了,迎著江喻,驚喜道:“小江醫生,你怎麼和小聞一起來啦?”
“剛好碰到了。”江喻把水果袋放床頭柜上,坐到他旁邊,禮貌地道,“叔,你現在還在手術恢復期,記得少動氣。”
“你叔我好著呢。”程鵬來勁,伸胳膊蹬腿非要證明給他看自己很健康,“你看。”
江喻笑了,從水果袋里摸出一個橘子剝給他:“叔,來吃點水果。”
程鵬不好意思地撓頭:“江醫生,你說你也太客氣了。要不是你,我估計棺材板都燒沒了。你也不要錢,我都不知道怎麼報答你才好。”
江喻瞄了眼鐘聞,眼底漾開笑意:“叔你太客氣了。”
程鵬這才看見鐘聞:“小聞,你回來啦?”
鐘聞也坐過去,疑惑地問:“叔,果果呢?”
“說是碰見熟人了。現在估計在敘話呢。”程鵬現在一心撲在江喻身上,熱情地撈住他的胳膊問,“小江醫生,你有對象沒?我給你介紹個。”
“對象?”江喻的語調故意拉長,眸光將要撇向鐘聞的時候,就聽見鐘聞毫不猶豫地否認:“他沒有。”
江喻很有反抗精神:“我有。”
鐘聞面無表情:“你沒有。”
江喻眼也不眨地看他:“我有。”
“到底有還是沒有啊?”
程鵬被他倆相聲似的話給繞暈了,索性直接忽略自己理解:“小江醫生,你如果沒有對象我可以給你介紹個。你想要啥樣的跟叔說。”
江喻想了想:“真的?”
程鵬:“當然了。叔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江喻挑了下眉,直勾勾地盯著面前喝水的鐘聞,斟酌地道:“我想要……皮膚白的。”
程鵬:“好辦。我二姑他女兒,白的油光發亮的。”
目光滑落在鐘聞晶亮的眼睛上,江喻抿唇,繼續形容:“雙眼皮,大眼睛,很亮。眼睛笑起來像月牙。”
鐘聞聽得耳根發燙,咬住杯口。
程鵬思索一番,道:“這個也有。那閨女前年剛割的雙眼皮,現在恢復得還挺好。”
江喻越看他越覺得可愛,笑了一聲道:“喜歡咬東西的,尤其是杯沿和吸管。”
鐘聞惱羞成怒,立馬松口,伸手了一把掐他的大腿,用眼神示意他別說了。
程鵬越發聽不懂他的要求了:“啊?”
江喻眼疾手快攔住鐘聞的手,給他的手背在程鵬看不到的地方,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勾鐘聞手指。
程鵬為難:“小江醫生,你要不再說點具體的?”
江喻道:“再具體的話就是某個人了。”
程鵬越聽越迷糊,轉眼看到鐘聞表情奇怪,便問:“小聞,你臉怎麼這麼紅?熱的嗎?”
“哪有啊。”鐘聞暗地里跟江喻較勁,手指剛抽出來一根,就聽到外面丁果問:“你們來了啊。”
鐘聞猛地一怔,下意識抽回手指,手都不知道怎麼擺放。但江喻卻當她面牽起他的手,十指交叉握緊,沖丁果點頭:“丁老師。”
丁果沒回答,眼神在他跟江喻之間打了個轉,表情復雜。
鐘聞偷摸瞥了眼江喻,感覺自己心跳都快了好幾拍,丁果看過來的時候心虛得不行,想說話但又覺得尷尬,還好程鵬開口了:“你去看誰了?怎麼這麼久。
”
丁果看向鐘聞:“我碰見驚語了。”
“驚語?”鐘聞想了想,“他最近還好麼?”
他自從去了美國,就很少與驚語聯系,倒不是陌生,只是彼此都忙于各自的事,時常不聯系,后來就淡忘了。這幾年他只了解到驚語大學學了法律,在檢察院工作,現在還算安穩,其他就不知道了。
現在聽丁果說起,他不由得好奇。
“他啊……”丁果恍惚一下,抬頭看到鐘聞晶亮的眼睛,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只能深吸一口氣,含糊道:“也還行吧。”
“那我去看看他。好多年沒見了。”鐘聞從床頭柜扯過來一袋橙子,“剛好驚語喜歡橙子,我給他拿點吃。”
“他已經走了。”丁果似乎不想再提,余光瞥見程鵬的吊水掛完了,不由得走過去嗔道,“你傻呀,水都掛完了還扎著針呢?怎麼不叫護士?”
“忘了。嘿嘿。”程鵬撓頭。
丁果轉頭叫護士收吊瓶。那個護士是實習護士,拔針不熟練,程鵬手背流了好多血,氣得他直罵粗口。丁果聽得煩,大腦又開始嗡嗡作響。她使勁揉了會太陽穴,這才一把拎過來自己的包挎上,問鐘聞和江喻:“你們晚飯吃了沒?等會我看完醫生,就帶你們去飯店吃飯唄。醫院旁邊新開了家小雞燉蘑菇,很好吃。”
“不了,果果。等會我和江喻去他家看江爺爺。我也很多年沒見他了,趁這幾天休假去看看。”
“那你就去吧。”
丁果氣得轉身就走。
程鵬“哎”了一聲,趕緊爬下床穿鞋去追,“去哪呀你。”
兩個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走遠,江喻盯了一會,歪頭一本正經地調侃:“丁老師現在應該在想,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怎麼這麼快就成白眼狼了。
”
“滾蛋。”鐘聞懶得理他,探身把車鑰匙勾到食指上,轉了個圈握在掌心,轉頭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