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銘作為一個富家公子哥,不僅有錢,還有四分之一德國血統,五官還算立體好看,怎麼也算個高富帥,明明娛樂項目一抓一把,怎麼偏偏對整天整夜斗地主情有獨鐘的……
他脫掉外套,順手搭在包廂門口的衣架上,往俞銘旁邊走。
俞銘顯然對上次他給自己明牌的事兒有陰影,立馬幾口把剩下的燒餅夾里脊吃完,主動與跟他保持一米距離,比著手勢喊停:“好,就站那兒。”
鐘聞沒好氣:“你防賊呢?”
等牌都發完開始打了,俞銘才放松警惕,出牌:“你不是誰是。我就差這局就連贏八局破紀錄了,別給你哥我搗亂。”
鐘聞懶得搭理他,拿開瓶器給自己開了瓶白酒喝:“叫我干什麼?你最好有事。”
“沒事兒就不能叫你喝酒了嗎。”
鐘聞氣得腦殼疼,順勢坐在小沙發上,給自己倒了半杯酒。
俞銘一邊打牌一邊抽出注意力問:“聽說你明天去德國出差?”
鐘聞看了眼酒杯里的酒,“嗯。”
“多久?”
“一個多月吧。”
“草。”斗地主失敗的音樂響起,俞銘氣急敗壞地把手機一扔,罵道,“這什麼啥比啊,隊友的牌都攔。我金豆都輸完了。”
鐘聞喝了口酒,給他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你不經常充錢買金豆麼,輸完再買唄。”
俞銘:“……”
他正琢磨著說什麼話才能挽尊呢,一抬眼,就看到鐘聞的喉結滾動幾下,然后一整杯酒就見了底。
俞銘瞇了瞇眼,想起那人說過的話,不由得好奇地打量著鐘聞。這個人從他在美國遇見時,眉眼就總是透著一種淡淡的憂郁,即使有時候彎起眼笑,這種感覺也沒有消半分——怎麼也跟明亮快樂聯系不到一起去。
鐘聞被他盯得莫名其妙:“我臉上有東西?”
俞銘回神:“那倒沒有。不過我聽說你以前喝一口啤酒都會頭暈,怎麼現在酒量長進這麼多?”
鐘聞聽了,握酒杯的手不自覺緊了,他苦笑問:“你是聽江喻說的吧。”
“嗯,江醫生跟我說了不少你們以前的事。”俞銘點頭,想起最近的事,費解地問,“你最近費盡心思學做飯給江醫生,為什麼不親自送過去呢?你們不是在一起了麼?”
“主要你這麻煩我。”他又煞有介事地補充。
“沒在一起。”鐘聞眨了下眼,低頭摳杯口,失落地道,“他不喜歡現在的我了。”
俞銘不明白:“什麼意思?”
鐘聞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想了半天,才挑出一句比較好理解的:“我跟以前的我很不一樣。”
俞銘更茫然了:“什麼以前的你現在的你啊。是人都會變的,就像我小時候是個甜辣奶狗,現在是高冷酷哥,這又怎麼了,影響我這該死的魅力了嗎?”
鐘聞給了他一個無語的眼神,把酒杯里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心里生出一股濃濃的無力感。剛才入口的白酒辛辣,進到胃里也是灼燙的。他垂眼,撈起桌上一袋樂事薯片,起身往外走。
俞銘叫他:“哎?這就走啦?”
“回家收拾東西。”鐘聞撕開薯片包裝袋,夾了一片吃。
走了兩步,他又想起什麼似的,威脅:“你要是敢帶江喻去夜店,小心我殺了你。”
俞銘:“……”
鐘聞這家伙還真的生動演繹了什麼叫重色輕友,真該給他頒個獎。
然而這位重色輕友的朋友毫無愧疚,第二天一早就飛了德國柏林。
俞銘昨晚一個人酒喝得不少,回家倒頭就睡。
結果半夜睡醒了失眠,凌晨三點又點開斗地主,直接開局到早晨。好容易有了點困意,結果被江喻打來的幾通電話給嚇醒了。
他胡亂地揉了一把頭發,沒好氣:“江醫生,大早晨就奪命連環call擾老板清夢,不怕扣工資啊?”
對方默然片刻,猶豫著問:“他走了嗎?”
“誰?”俞銘腦子短路,反應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鐘聞啊,走了吧。七點的飛機,現在該在路上。”
江喻下意識看向窗外。湛藍的天際劃過兩道白色的長線,他盯了兩秒,放下手機準備掛斷。
俞銘在電話那頭笑了聲,語氣玩味道:“你倆真有意思。”
江喻眉頭很輕地蹙了一下,問:“什麼意思?”
“明明互相放不下,可也不知道在顧慮什麼,你走近一步他非要退后一步,跟貓捉老鼠似的。只不過有時候你是貓,有時候他是貓,別扭的很。”
“來呀。”病房外兩個小孩你追我趕地噴水槍打鬧,江喻撩起眼皮,看他們分了神。等小孩都跑遠了,他這才細想俞銘的比喻,不由得喪氣道:“他變了。”
俞銘似乎覺得無語,半天想不出什麼詞兒罵他,一口長氣嘆得都快擰成麻花了。
手機屏幕上頭彈出來一條微信。
江喻掃了一眼,摁斷電話:“不聊了,有人給我發消息。”
“你敢掛老板……”俞銘聲音中道崩殂。
發消息的是徐明遠。
他發:聞寶在你身邊嗎?我打他電話沒人接。
江喻低頭看了眼消息,覺得奇怪。他跟徐明遠已經很久沒聯系過了。上一次發消息還是四年前的某一個雨天,他縮在圖書館的一角,滿懷期待地問他鐘聞過得好不好。
徐明遠說他也不知道。
然后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