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鐘聞:“……”
這個醉鬼。
鐘聞從店門口攔下一輛出租車,把江喻塞進后座位,自己也坐進去。司機師傅掛好檔,問:“兩位去哪呀?”
鐘聞正想報江喻家的地址,誰知卻被他搶先一步報了另一個地址。
他疑惑地看向江喻。
江喻頭倚在車窗,撩起眼皮看他,平靜地道:“這才是我家。”
鐘聞想起當年的事,不覺意會,沒有再繼續問,轉頭看窗外的車流。
出租車司機可能趕著下班,開車勢頭很猛,甚至有幾個路段還見縫插針玩起了漂移。江喻原本就喝多了,這麼一漂移,整個人臉色煞白。
鐘聞摸了把他發涼的額頭,忍不住探頭對司機道:“師傅,我朋友有點不舒服,能開慢點嗎?”
“哎,好嘞。不好意思哈,我媳婦兒喊我回去吃飯,就趕了點。”
江喻眨眨眼,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座椅上虛虛抓了幾把,最后抓到鐘聞的衣角,便順勢抱了過來。
鐘聞僵住身體,一時不知該不該摟。
江喻頭枕上他的肩,默聲片刻,突然道:“你好像變了。”
鐘聞怔了怔,啞著聲音問:“為什麼這麼說?”
“你以前很挑食,不喜歡吃的食物一點都不會碰。可是今天你都吃了香菜,絲瓜,洋蔥,還喝了粥。”江喻道。
鐘聞低垂著眼,失笑:“人的口味是會變的。”
江喻問:“也包括我麼?”
鐘聞愣住,手指攥成拳頭抵在座椅上。
江喻繼續道:“你以前說,喜歡一個人就要宣告全世界,可今天俞銘問你我們是什麼關系時,你卻強調說是關系很好的朋友。所以,你對我的喜歡,也變了麼?”
鐘聞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手指攥了又松,最后才輕聲道:“你醉了。
”
江喻知道他在逃避,卻沒有再逼問,闔上眼,很輕地道:“嗯,醉了。”
很快就到了江喻說的公寓樓下。
鐘聞付過錢,把江喻拉下車,自己剛要再坐副駕駛座時,手腕卻被他扼住。
江喻也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站都站不穩。他道:“送我上樓吧,最近電梯維修,我怕出什麼事故。”
這套說辭鐘聞沒辦法拒絕,只好挽著他的胳膊往單元樓里走。走到電梯口的時候,他還特地瞥了兩眼,發現電梯顯示燈沒亮,確實是壞了。鐘聞頓覺五味雜陳。
爬樓的時候,江喻默了默,突然道:“我以前喜歡蹲在學校一樓大廳看你上下樓,尤其是上樓,跑起來爭分奪秒,像一陣風似的。很有朝氣。”
聽他一直在回憶以前的自己,鐘聞沒由來覺得煩躁:“那是以前的我,現在的我已經不一樣了。”
“嗯,我知道。”爬到四樓后,江喻轉身去按密碼門,喉結動了動,“但你還是我喜歡的那個鐘聞。”
這話鐘聞聽得晃神,下意識移開目光。余光瞥見密碼鍵上亮著的數字,他覺得眼熟,仔細辨認了一會才發現是自己的生日。
門“咔嚓”一聲打開,江喻拍開燈。
一只小橘貓蹲在墻角,探頭探腦地往門口看。它“喵”了一聲。等看清是誰后,直接飛似的竄過來,扒拉江喻的褲腿。
江喻彎腰抱起它,順手摸它的頭。
鐘聞覺得它可愛,也試探著去摸。小橘貓軟軟的,手感很好。他也顧不得兩人之間的嫌隙了,彎眼:“它叫什麼啊?好可愛。”
“笑笑。”
鐘聞摸小貓的手一怔,抬頭看他。
江喻眼尾上挑,不甚清明的眼里多了幾分促狹,他吐著酒氣又重復了一遍:“笑笑。
”
這個小名已經很久沒人叫過了,鐘聞也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想起來叫的。他恍惚了兩秒,抬眼瞥見他眉梢的挪揄,頓時沒好氣道:“我走了。”
江喻攥住他的手腕。笑笑被單手抱著不舒服,掙扎著從他懷里跳到地上,又大搖大擺地去客廳巡視了。
他道:“我今天有點不舒服。”
鐘聞道:“我給你叫醫生。”
江喻看他:“我自己就是醫生。”
鐘聞:“哦。那你吃點藥。”
江喻:“吃藥好不了。”
兩個人說著無關痛癢的話,彼此都心照不宣。最后鐘聞回神,想抽出手腕,卻不想他忽地身形一歪,靠住玄關柜子,閉上眼睛嘟囔:“頭疼。”
鐘聞心理防線瞬間崩塌。
他想,這麼多年過去,江喻愛裝可憐的毛病還是沒有變。明明演得那麼拙劣,可他自己還是甘愿上當。
他咽了口唾沫,自暴自棄地道:“算了。”
江喻演戲演全套,任由他把自己拖到床上。但他醉是真的醉,一沾上柔軟的床眼皮就跟上了鉛似的,最后閉上眼睡著了。
他這一覺睡得很沉,做了好幾場沒頭沒尾的夢。夢里的場景情節他不記得了,只記得每一場的夢里都有鐘聞。江喻伸手按開床頭的壁燈,自己坐著緩了一會,等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散開,才聽到客廳的動靜。
客廳里有鐘聞壓低的聲音。
江喻按了按眉心,掀開被子往客廳走。
他剛想問鐘聞要不要洗澡,就聽到他在客廳走來走去,耐著性子解釋:“果果,你誤會了。我跟俞銘真的只是同學關系,今天他來給我介紹工作……”
那頭丁果說了很多話,江喻也沒聽清。
“真的……”鐘聞疲憊地不想說話,直挺挺地倒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