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喻倚坐在病床上，面色蒼白。

他當時反應快，兇手沒有刺到心臟，往右偏移只傷了肺的皮毛。雖然暫時沒有大礙，但醫生還是建議留院觀察。

“得——”微信忽地彈出來一條消息。

江喻不用猜就知道是誰，立馬僵著身體，去摸桌上的手機。

——我今天真的倒大霉。

鐘聞還發過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他的左腿膝蓋，這里禿嚕點一大片皮，隱隱帶著血絲，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突兀。

——我剛才騎車碰見一個老頭。他逆行還闖紅燈！交警居然沒看見！我剛準備拐彎就被他撞倒了，給你買的橙子掉一地！

然后又發了一張橙子散落一地的圖片。

——而且，你知道嗎，那老頭把我撞倒了也不說聲對不起，就看了我一眼就揚長而去了。這就算了！他走的時候還偷了我兩個橙子！

——氣死我了！我要詛咒他！

——我詛咒他每天都被交警查！

……

對方一直在語音輸入。江喻腦補了一下那個場景，沒忍住笑了。

鐘聞：你是不是又笑我笨呢？我告訴你啊，這次不是我的問題，是那個老頭的，你別盲目狙我！

江喻笑得更歡了：沒笑。那你趕緊來，讓你男朋友好好溫暖你。

鐘聞：滾蛋。

鐘聞：我去甜品店給你買點提拉米蘇，你再等我一會。

江喻：不吃，趕緊來。

但鐘聞一直沒回。江喻就知道他沒聽，無奈地盯了一會手機屏幕，確定沒有消息進來，這才按滅手機。

他怕自己的氣色太差會嚇到鐘聞，就準備開口想叫爺爺拿點吃的，誰知還沒開口，江濤憤怒的聲音就在門外傳了過來——

“什麼有苦衷？自家兒子住院，他們來都不來看一眼？是死了還是怎麼？”

江喻剛才未散的笑意僵在臉上。

“老頭子，話也不能這麼說，”是劉月的聲音，“他們現在正在北華辦事，實在走不開。兒子重要，他們的事業也重要啊，不然小喻怎麼住得起這個單人病房？再說了，這不是有我們的嗎？”

“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

“你！……我不跟你吵。反正不一樣。”

接著就是一陣沉寂。

過了一會，門外才又有聲音：“魏警官。”

“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但是醫生說要住院觀察。”劉月道。

“沒事就好，方便我進去問一些話嗎？”

“方便。方便。”

話音剛落，魏亮就推門進來了。

江喻禮貌地叫了聲“魏警官”，魏亮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后問：“方便我問一些問題嗎？”

“可以。”

魏亮身邊跟了個小警官，直勾勾地盯著江喻看。魏亮察覺到不對，直接給他胳膊來了一巴掌，示意他做筆錄。

小警官這才意識到失禮，低頭找筆。

魏亮道：“我們先給你道個歉，那個傷害你的兇手我們還沒抓到。不過你放心，我們警方一定會抓到的，這是遲早的事。”

江喻“嗯”了一聲。

“這個兇手目的是我的表，這個表涉及到一些賣淫刑事案件，也就是說他是我一直在追捕的人。但是這個人很狡猾，而且是老手，街區附近的監控都被他破壞掉了，沒有人知道他長什麼樣。小同學，你和他近距離搏斗過，有沒有……看清他的臉？”

江喻搖頭。

魏亮露出失望的神情：“那行，小同學，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腦海里忽地閃過一雙陰騭的眼睛，江喻眉頭皺了一下，思路突然被打通，他叫住魏亮：“魏警官。

這次我雖然沒看見他的臉，但是我看過一眼另一個人，我很確定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魏亮驚喜地道：“真的？他長什麼樣？等你有空能不能來警局一趟，我們讓人畫。”

“不用去。”江喻深吸一口氣，看他，“我現在就可以畫。”

小警官驚訝：“看過一眼就知道長什麼樣了？會不會記錯？”

“不會。”江喻道，“我記憶力好。你把筆給我。”

小警官猶豫著看向魏亮，等他點頭后這才屁顛屁顛地把紙和筆拿過來遞給他，歪著頭看。

江喻這次傷到了呼吸肌，做一個大幅度動作都或者深呼吸都會疼。但他也只是遲疑了一下，抓過來筆，在筆錄紙上似乎很隨意地就勾勒出人頭的輪廓。

他先從印象最深刻的眼睛畫起，眼尾挑起，再順著眉眼往下畫，鼻子和嘴巴。速度非常快。也不過十分鐘，江喻就甩了甩筆，把一張人臉的大致素描完成了。

小警官最先看到，然后興奮地看了一會，在魏亮多次催促后這才把紙拿過去，“師父！這次穩了！小同學好厲害啊！”

魏亮也仔細看了一會，等看完，認真地把紙疊好塞自己警服上的兜里，小心翼翼扣上扣子。他感激地道：“謝謝你小同學！等我們抓到兇手，一定給你發錦旗！”

“魏警官，不用客氣。”劉月得意地道，“我們小喻就是很厲害呀。畫畫是從小學的，拿過很多獎，還跟繪畫家黃文先生學過一個月呢。”

江喻不置可否，忽地想起什麼：“魏警官，我建議你出動警力保護一下我同學。他好像被這個人盯上了。”

“沒問題，你同學叫什麼？”

“魏新詞。新奇的新，宋詞的詞。”

誰知魏亮聽完，臉色猛地一變。他有些慌亂地告別，然后就匆匆地走了，還差點撞到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