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悅確實是個很漂亮的姑娘,眼睛很大,鼻尖有顆小痣。即使也穿著校服,簡單地梳著馬尾,也還是很好看。她個頭雖然嬌小,但氣場和說話卻有一種老大姐的氣質。
鐘聞偷摸掃了她兩眼,一時間也不知道心里是什麼滋味。手心不知何時黏膩起來,他反手拽過來書包的肩帶尾,動作很輕地將汗抹去。
趙悅沒在意他的沉默,反而指了指地上的江喻:“聽說你是喻哥的好朋友,那今天就麻煩你照顧他了。”
“嗯。”鐘聞二話不說,把背上的書包拉下來,胳膊從肩帶洞里穿過去摟懷里,然后熟練地把江喻從地上拉起來背上,動作一氣呵成。
趙悅瀟灑地從地上把自己的書包扯過來,使勁拍了拍灰塵,然后轉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鐘聞有些愣:“你不跟我們一起?”
“我走東門,離家近。”
鐘聞擔心:“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吧,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你家不是離正門比較近嗎?”趙悅很輕地給了他背上的江喻一個眼神,“不用管我。把他帶好就行,我走了。”
說完,就往東門的方向走,都沒再留余地。
話雖然這麼說,但鐘聞還是不放心,跟著她穿過一樓大廳,目送她的背影安全走到東門大門,才又轉回去。
夜晚的林蔭道人寥寥,淡白的路燈光氤氳,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林蔭道風稀稀疏疏,迎面吹過,從耳側掠過去。
背上的人忽地有了意識,嘟囔了一句,然后攬緊了鐘聞的脖頸,下巴抵在他的肩窩。深深淺淺的呼吸掃在脖頸,有些癢。
鐘聞微微抬了下肩膀,輕聲:“醒了嗎?”
沒人應。
他嘆了口氣,顛了下身上的人,繼續走。
不知何時起了一陣風,吹得榆樹葉零落晃動,蟬聲更甚。身上的人動了一下,然后開口問:“你怎麼不躲我了?”
鐘聞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
江喻沉默幾秒,頭抬起來,胳膊稍微松開了些,似乎有些負氣:“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己走。回頭別讓他們看到,影響你們偉大的友誼。”
鐘聞沒好氣:“就現在你這個鬼樣子,走兩步指不定摔哪,回頭別賴我身上。”
江喻道:“不賴你賴誰?”
鐘聞:“……”
那還確實是自己作的孽。
江喻看見他吃癟的樣子,很輕地笑了一聲。他彎眼:“見到趙悅了嗎?”
“嗯。”鐘聞心里就像有只螞蟻在爬。
“怎麼樣?”
“挺好的啊。”鐘聞訕訕笑。
江喻倏地默聲。他按了按太陽穴,只覺得大腦有些發脹,頓了半秒,又伏下大半個身子,頭抵在鐘聞的肩上。
鐘聞只當他困,也沒再說什麼。
兩個人各懷心思,都沉默下來。
走出校門的時候,江喻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確實挺好的。這樣你就不用困擾了。”
但他說話的時候,恰好有一輛摩托車從東面疾馳過來,引擎發動的聲音吱吱嗡嗡,響徹整條大街,也正蓋過他的聲音。
鐘聞知道他說話了,但是沒聽清是什麼。猶豫了很久,也終究沒有勇氣再問。
原本鐘聞打算叫輛車把江喻送回家,但想了下還是有點心疼錢,所以干脆背著他回家了。
鐘聞擰開門把手,余光瞥見江喻的頭發,有一瞬的失神。他想,其實也不完全是心疼錢。
主要是他不太明白丁果為什麼不喜歡江喻,明明他成績那麼好,該是她喜歡的小孩才對。更何況,江喻還幫過自己。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解開就好了。
他不想因為一個最親近的人,失去一個……朋友。
身上江喻剛睡過一陣,渾身軟綿綿的,從他背上下來就順勢倚在門框上,神態不太清明。鐘聞拉他,他反而鬧了脾氣,死扒住門框不肯走。
這人就是這樣,睡醒了有起床氣,神仙也拉不起來。鐘聞拿他沒辦法,從鞋柜上找出一雙拖鞋擺到他跟前,等他自己清醒。
鐘聞把鑰匙放到柜子上,往客廳走。
客廳的燈一直亮著,丁果抱著一個皮卡丘玩偶坐在沙發上,頭發散下去遮住了臉。鐘聞有些忐忑,剛想叫她,卻抬眼看到她輕顫的肩膀。
“果果?”
丁果聽到聲音,下意識抹了下眼睛:“回來了啊,趕緊洗漱睡覺。”
雖然她盡量讓自己冷靜說話,但鐘聞還是能聽得出來她言語之間的哽咽。他急了,湊過去:“果果,你怎麼了?”
在鐘聞的記憶里,丁果是個很強勢的人,很少會哭。他好像就見過兩次。一次是姑姥爺也就是她父親去世的時候,還有一次就是他小時候離家出走,她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就抱著他哭。
但那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丁果的眼眶很紅。但她還是吸了吸鼻子,故作輕快:“沒事兒。就是磕到腿了,有點疼。”
鐘聞順著她的話:“那我去給你拿藥。”
“不用。快去睡覺。”
丁果順手把頭發挽起來扎住,剛準備去洗手間洗把臉,就瞥見江喻從玄關處走過來,一時間有幾分驚愕:“江喻?你怎麼來了?”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轉頭看向鐘聞,語氣很沖:“我怎麼跟你說的?”
鐘聞委屈:“果果,他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