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滴滴車并不大,所以后座的位置并不很寬,即使鐘聞很盡力貼車門,兩個人的距離仍然還是很近。
徐明遠也不是個在外太多話的人,準確來講他們這一行人能喳喳的只有劉少軒一個,誰都沒有開口,又在深夜,所以車內很寂靜。
靜到鐘聞甚至能聽到旁邊江喻的呼吸聲。
兜里手機微信突然振動了一下。
鐘聞摸出來看。
一只大貍子:“你為什麼生氣?”
鐘聞頓時覺得嗓子干澀。他想了一會,也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麼鬧脾氣,只得隨便找了個理由回復:“我不喜歡別人說我笨。”
對方一直顯示輸入中,但遲遲沒發。
鐘聞正納悶,手機上的“對方正在輸入中”突然沒了,緊接著,自己的手腕忽地人抬起攥住,涼意由那一角傳至四肢。
他措然抬眼。
這時車窗外恰好監控拍照燈連續閃爍,幾道白光閃現,混著橘黃色的路燈,把江喻的臉模糊了片刻。光影在他身上游走。
鐘聞輕輕地“嗯?”了一聲。
等拍照燈熄滅,江喻的臉才慢慢清晰起來。他垂眸在自己的手上停留一瞬,然后下巴指了指鐘聞的手機屏幕:“你給我備注的什麼?”
鐘聞不敢吭聲,身子往瑟縮了一下。
“一只大貍子?”江喻挑了下眉,“是在罵我不是人麼?”
鐘聞無力解釋:“沒有。是因為……”
江喻表示并不想聽,松開他的手腕,然后手指在微信頁面點了一會。鐘聞好奇,探頭去看,發現他也給自己改了備注:“一只土豆”
“喂。”鐘聞很快反應過來,猛地探身去搶手機,“你這樣征詢過土豆的意見嗎?給我改回來。
”
“那你給我改回來,改成哥哥。”
“做夢。”
“那你不改,我也不改。”
這個年紀的氣性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原本心照不宣的脾性也在打打鬧鬧里消彌。兩個人搶手機搶了一路,連一向沉默的司機都開了口:“你們年輕人真是有活力。”
鐘聞聽出來他的言下之意,摸著鼻子訕笑:“一般。”
陵山在市郊區,比較荒蕪,且路沒有大燈,所以能看到滿天的星星。張明浩有先見之明,特地帶了個手電筒,一束光線直照天空。
“好多星星!!”劉少軒像一只興奮的猴子,東竄竄西竄竄,整條山路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你悠著點。別跟我們跑散了。”徐明遠追過去。
底下的山路是相對比較平緩的,只有輕微上升的坡度,幾個人一前一后地走,借著張明浩的手電筒光開始走。
山風稍微有些涼,但不抵少年心滾燙。幾個人從學校某個老師出軌聊到誰家小貓又生了幾個崽崽。大概走了一個多小時,他們才到爬山的環節。
這座山由于剛開發,上山的臺階不太平整,且沒有護欄,每上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但好在這段路一米一個路燈,很亮,不至于讓人踩空。
鐘聞最開始還覺得好玩,但才爬了二十分鐘,就很明顯有些力不從心。他晚上沒怎麼吃東西,一劇烈運動頭就有些發昏。臺階很陡,往上就是一直爬一直爬,像是沒有盡頭似的。
但前面那幾個人簡直跟吃了興奮劑一樣,一階一階地上,壓根沒顧得上看后面。只有江喻察覺到了他的吃力,又拐回來,上手扶住他,指著臺階旁邊的巨石:“要不要休息一下。
”
“不要。”他生怕坐下來江喻會嘲笑自己不如小姑娘,于是強打起精神一階一階地爬。
越往上去,山風就越冷,刮得鐘聞腦殼疼。在轉彎的一階,他突然覺得胃里翻江倒海,腿軟得根本站不住。
胳膊在后面被人托住。
江喻拉他往旁邊休息的石頭上坐:“別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鐘聞眨眨眼,別過頭干嘔。但胃里實在沒什麼東西,只吐了點黃瓜渣,然后凝神看著山下蒼茫的樹林,面色蒼白地緩神。
江喻給他遞了一瓶礦泉水。
鐘聞接過來,漱了幾次口,然后虛著聲音道:“謝謝。”
“就知道。”江喻看了他半秒,突然嘆了口氣,然后從包里摸出來一塊巧克力,拆開,然后掰開一塊塞鐘聞嘴里,“讓你晚上不吃飯,報應了?”
牙尖無意碰到他的手指,鐘聞瑟縮退后,卻感到江喻手指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下,然后貼著唇把巧克力完全送了進去。
甜味在口中化開,鐘聞稍微有了些精力。他沉默一刻,盯著江喻問:“你去便利店就是給我買巧克力的嗎?”
他的眼睛很亮。江喻有些恍神,但還是迅速收回眼神,直接把剩下半塊塞嘴里:“我買當然是自己吃。”
“哦。”鐘聞失望地應了一聲。
來爬山的不止他們一行人,還有江陵的大學生。基本爬到這里都是精疲力盡,然后趴在旁邊巨石上喘氣休息的。
四點鐘差不多,天色就已經開始慢慢浮現出了些灰色。山色與天際漸漸分明起來。
鐘聞手里握著礦泉水瓶,已經喝完的上半部分被捏出來個低凹。他深吸一口氣,才盡量用一種隨意的語氣問:“你昨天晚上,說的那個喜歡的人,是我們學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