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個覺，他是睡不了了。

于是江喻很明智地趁余款不注意溜走了。

外面的天氣依舊很熱，但體感要比在教室好一些。江喻在理論樓底下逛了一圈，不知不覺就到了博聞樓。

這個點，他們應該還在復習。

江喻盯著樓頂的窗戶。太陽光很烈，折在玻璃窗上，反射出一大片亮區。他猶豫了好大一會，摸了摸兜里的奶糖，這才深吸一口氣往里走。

但出乎意外的是，畫室里只有戴倩倩一個人。她正趴在桌子上寫一套數學模擬卷。寫了一會，可能是有點困，她揉了揉眼睛，又繼續寫。江喻抬眼一掃，總感覺她跟以前相比，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變得更有精氣神，也更……好看了。

還沒來得及細想，他就聽到戴倩倩問：“你來了？”

鐘聞不在，江喻原本想一走了之的，但被發現了也不好直接走，只能走過去站著。

“鐘聞他們去學校旁邊的陵江書店搬暑假作業去了。”戴倩倩看出他的疑惑。

“哦。”

“嗯。”

兩個人都不是多話的人，幾句話之后就是死水一樣的寂靜。戴倩倩習慣于獨處，身邊突然多一個人怎麼都不自在，做題也難集中精力。在心里醞釀了無數次的話，她抬眼剛想說話，卻聽見江喻道：“我去找他。”

戴倩倩幾不可見地松了口氣：“好。”

午休時間，一中校門口的商店人寥寥無幾，反倒是陵江書店擠滿了學生。陵江書店是學校旁開的，負責打印，售賣習題資料，學生的練習冊基本都是在這里統一訂購。

江喻站在校門口，一眼就看到了鐘聞。

這個點天很熱，書店門口幾乎所有人都一頭大汗，頭上冒熱白氣。

鐘聞倚坐在書店門口的冰柜上，雙手撐著，似乎在放空走神，細薄的背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這時面前一個學生扔給他一瓶冰鎮礦泉水，鐘聞倏然回神，伸手接住，站直身體開始咕嚕嚕地喝。一口氣干完大半瓶后，那個學生走過去跟他講話，鐘聞攥著礦泉水瓶看他，眼睛彎彎。

很明亮。

心動就好像在這一刻，竄進他的眼尾。江喻下意識驚了一下，忽覺耳畔蟬聲又嘈雜了些，沒完沒了，像心里雜生的草。

即使再遲鈍，再不肯承認，他也不得不承認——

他喜歡鐘聞。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好像從一開始，鐘聞對自己就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從小到大，都是的。即使他傷害過自己，自己也沒有真正怪過他，反而事事把他放在心上。

為什麼呢？

他自己也想不通。

一聲手機震動驚了他的思緒。江喻回過神，眸光在鐘聞身上停了半秒，這才伸手去摸褲兜里的手機。剛劃開手機，屏幕就彈出來一條微信消息。

備注是CC姐。

江喻點開語音消息：“小魚寶貝，這次聯考你參不參加呀？”

江喻想了一下，然后回：“參加。”

“這次聯考模擬高考，你學籍在北華，參加聯考得回北華考，你知道麼？”CC很快追過來一條消息。

江喻愣了愣。這個他還真不知道。這次聯考他沒放在心上，丁果也沒通知，學校怎麼安排的他還真的不知道。

CC：“晚上我開車去接你回來。”

江喻猶豫一下，剛準備回，就聽見有人喊他：“江喻！”

他抬頭，發現鐘聞正在沖自己招手。江喻下意識關了手機，往書店走。

暑假作業搬得差不多了，最后一沓被劉少軒搶走搬回班，鐘聞現在差不多就是個閑人。見江喻過來，他不由得疑惑：“你怎麼在這？”

江喻不動聲色地往店里走：“我來買資料。”

“剛好，我也想買資料。”鐘聞跟著他進去。

書店里空調開得足，鐘聞在外面待了一會再拐回來，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江喻停在理科教輔資料區，翻開一本化學單元測試卷開始看。他從進來開始就沒跟自己說什麼話，鐘聞覺得奇怪，湊上去奪他手里的資料，打趣：“746，你還需要買資料麼？”

“你覺得呢？我現在還能746麼？”江喻有些無奈地瞥了他一眼，又從書架拿出一套理綜卷翻開看，指尖卻始終沒捻開另一頁。

鐘聞摸了摸鼻子，笑：“怎麼不能了？750都可以沖一沖。”

江喻：“……我是個人。”

不是神。

“哦。”鐘聞接話，“也就這個時候你想起來自己是個人。”

江喻合上資料，轉頭問：“吃糖麼？”

鐘聞沒回答。

他正低頭看一本生物單元資料，什麼遺傳系譜正方形三角形的也看不懂。饒有興趣看了一會，他才恍覺江喻說話了：“什麼？”

“糖，”江喻從褲兜里摸出來那幾顆大白兔奶糖遞過去，“吃麼？”

“吃。”鐘聞一看到糖眼睛一亮，從他手里接過來兩個，飛快剝了一個塞嘴里。見江喻看過來，鐘聞撇撇嘴，又剝了一個遞到他嘴邊。

“我不……”最后一個字還沒說完，江喻就突然感覺到嘴里被塞進去一塊糖，有些硬，糖衣粘在舌頭上就化了。

鐘聞嘴里那塊軟了，正在嚼：“好甜。”

“少吃點糖。對牙不好。”江喻默聲片刻，幾下把糖嚼軟咽下去，這才把手里的資料又塞回去。

“沒事。”鐘聞扒開嘴給他看自己的牙，眼睛彎彎，“我牙口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