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陽光泄進來,將他的臉包繞在一片金白里,映得那兩截眼睫根根分明。他似乎覺得不舒服,下意識用胳膊擋住眼睛。
鐘聞撇撇嘴,回頭看了一眼窗戶,反身去拉窗簾。
屋子暗下去后,他這才轉身坐到江喻旁邊,撐著臉感嘆:“一個花季少男,身體怎麼這麼弱。”
誰知道這時候江喻醒了,眼睫開了又闔。他輕輕“嘶”了一聲,慢慢撐著身子倚在床頭,然后望著鐘聞,虛弱地反擊道:“你也不強,背我一會累得跟老牛犁地一樣……”
鐘聞:“……”
白眼狼。他心里暗罵。
但心里罵是這麼罵,表面他可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余光一瞄江喻蒼白的臉,鐘聞恍然記起來之前自己看的那本《校草大人別愛我》,男主長相描寫和他有點像,就是不知道他女朋友有沒有女主那樣嬌俏可愛。
于是鐘聞撐著床沿,湊近江喻的臉,一臉八卦地問:“你有女朋友嗎?她長什麼樣?”
江喻原本是斂著眼皮的,余光看見鐘聞湊過來,抬起眼來看正好對上他的臉。也就是在這一秒,他的耳根以入目可見的速度紅了一片,幾乎要滴血。
他趕緊別過頭去,“要你管。”
鐘聞見他耳根紅了,覺得有意思,又湊近了:“到底有沒有啊……”
江喻皺起眉,伸手橫在自己和他之間:“你干嘛。”
“我能干嘛。”鐘聞饒有興趣地看他,心想這小子還挺害羞。害羞……他眼珠一轉,伸手就要去摸江喻的臉。
江喻猛地繃直了:“你干嘛?用強?”
“給你量體溫唄。”鐘聞說著,正要繼續動作,卻忽然反應過來他說的最后兩個字,又結合了一下他的反應,瞬間感覺自己被冒犯了,“喂,我是直的。
”
“誰知道是不是。”江喻皺著眉頭,語氣很不好。
鐘聞:“?”
正準備拉他好好說道說道的時候,門外傳來一個非常和藹的聲音:“兩個小同學怎麼啦?”
這是個年紀很大的老頭,穿著有些發黃但整潔的白大褂,頭花已經花白。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鏡,看了看半倚在床頭的江喻:“這個小同學怎麼臉色不太好看?”
鐘聞走到他身邊,乖巧地道:“許老師,這位同學在走廊忽然暈倒了,我看著不像中暑,您來幫忙看看。”
不等許伯仲走過去,江喻頭也不抬,悶聲說了一句:“是迷走性血管昏厥癥。”
“什麼?”許仲伯沒聽清。
江喻默聲一會,這才抬起頭又重復了一遍。說完便緊緊盯住了鐘聞,表情相當復雜。鐘聞被他盯得莫名其妙,心里頭還有點發毛,想說的話也被硬生生憋回去。
“迷走性血管昏厥癥?”許仲伯摘下老花鏡,坐到他身邊,“小同學,是不是快要高考了壓力比較大呀?”
“老師,我高二。”江喻深吸一口氣,道,“而且,這個癥狀是從小就有的。”
“從小就有啊……”許伯仲皺著眉頭嘖了一聲,但反應了一下還是笑笑,道,“等會我給你開點甘草片口服。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熬夜。”
江喻道:“好。”
一直到許仲伯吩咐著讓江喻吃藥的時候,鐘聞還在背著手東看看西瞅瞅。在窗戶旁邊往外看沒看見什麼人,他這才猛然想起來自己下節是丁果的課,立馬驚恐地低頭看表。
10:55!!已經上課十五分鐘了!
草!
“許老師,沒事兒我先走了啊。”鐘聞向許仲伯擺手。
“等一下。”江喻叫住他。
鐘聞:“怎麼?”
“我沒有辦校園卡,你的借我用用。”雖然說的這話是請求,但是江喻顯然沒有一絲絲客氣,甚至還有幾分咬牙切齒。
他沒看鐘聞,微微仰頭把舊瓷杯里的水喝完。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杯身,看著就有種咯吱使勁的感覺。
鐘聞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許仲伯正在翻藥,聽到他們的對話,忙探頭道:“沒事兒,回頭再來一趟刷了就好了。”
江喻回過眼,直勾勾地盯鐘聞,茶色的眼睛在暗處格外地亮。
鐘聞被他盯得五味雜陳。江喻看自己的眼神太奇怪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欠了他情債或者欠三百萬一樣。但自己以前又不認識他!
但到底被他盯得心虛,鐘聞敗下陣來,伸手去摸校服褲里的校園卡,然后一把扔給他:“給你。之后別忘了還給我。”
江喻挑眉道:“知道了。我中午還要吃頓飯,晚上給你。”
鐘聞:“?”
這人臉皮好厚!
但鐘聞是誰,熱情善良樂于助人的小雷鋒一個,怎麼可能會因為這個生氣!于是他強按壓住心里的火氣,笑瞇瞇的:“行,就當哥哥我請你的。”
江喻上下掃了他一眼,歪頭笑:“那我的好哥哥,這個校園卡可以給我嗎?”
鐘聞:“爬啊。”
里面可是有三十塊巨款的!
耽擱這麼久了,鐘聞也懶得跟他扯皮,沒咋再說什麼就匆匆往回跑。畢竟自己的命要比這個口舌之爭重要的多!
果不其然,自己剛到班就被丁果眼神凌遲了一遍,但她沒說什麼。鐘聞兢兢戰戰地撐了兩節課。
后來這兩節課鐘聞都沒怎麼在聽。
他撐著頭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想起江喻對自己的態度,總感覺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