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嵐開口,嗓子像是一支銹了三年的破鑼,“上火。”
習青皺眉,什麼火才能上成這樣?
沈嵐操著那副破鑼嗓子,問道:“沈靖現在在哪?”
小白答:“已經交給狼族處置,幾個月過去,應該……”
應該已經削骨搓灰了。
“你去,問神女要一撮灰,快馬加鞭送去潮音寺。”后面的沈嵐沒再說,小白自知道該如何做。
“是!”
沈嵐勉強解了恨,轉身瞧見習青要走,趕緊問道:“小崽兒去哪?”
習青拽了拽腰封,簡單回答兩個字,“如廁。”
沈嵐:“我同你去。”
“……”習青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拒絕了沈嵐無禮的要求,“不用,我自己去。”
“你自己去?”沈嵐擰起眉頭,一臉的不認同,“摔了跌了如何是好?磕了碰了又如何是好?”
習青:“……”
沈嵐:“過來,我扶著你。”
習青無法拒絕沈嵐的好意,任由他扶著自己去如廁,本以為沈嵐也就緊張這麼兩天,可自從兩人從莊子回了上京,沈嵐卻愈發變本加厲,一眼不錯地盯著他,不管去哪都要跟上。
而讓習青更加擔心的,是沈嵐的身體。
——自發現他尾巴沒了,沈嵐就沒再硬過。
也不是沒再硬過,只是回回瞧見他尾骨的疤,就軟得飛快。
為此習青有些愁,他沒想到一條尾巴會對沈嵐產生這麼大的影響,又想起那五條假尾,覺得或許能救一救沈嵐,于是派人去催,卻只催來了一條。
這天入夜,沈嵐端著親自熬煮的紅花母雞湯回房,一進門便見桌上最顯眼的位置擺了一本書,他上前一瞧。
«洗髓功»。
他又轉頭往里屋看去,只見習青下身蓋著錦被,正襟危坐,目光中含有殷切期盼。
同沈嵐對視片刻,習青出聲勸道:“要不,練練吧。”
沈嵐:“……”
他不說話,將手里的雞湯端到床邊,一勺一勺親自喂習青喝下。
喝到快見底時,習青提出自己的建議,“已經喝了許多天雞湯,我覺得不用再喝了。”
“好。”沈嵐將最后一勺塞進習青嘴里,“明日喝紅花乳鴿湯。”
“……乳鴿湯也不必喝了。”
“不行,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多喝些才能補回來。”
“不——”
“小崽兒。”沈嵐突然打斷他的話,“讓我好好照顧你,可以嗎?”
他已經錯過習青最需要照顧的時候,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慢慢彌補。
怕沈嵐再哭一整晚,習青只好乖乖將母雞也吃了。
沈嵐下去收拾了一下,出門前,順便將桌上的«洗髓功»也帶了下去。
再回來時,習青由坐變躺,目光比方才更加期盼。
“今日為何這樣看我?”沈嵐脫去外衣,坐在床邊,俯身看他,“小崽兒想做什麼?”
習青不答,錦被下悄悄爬出一只手,牽住沈嵐的手腕后,不由分說往被子里拽。
甫一觸碰被子下頭的東西,沈嵐微微挑眉。
習青抿起嘴角,心里忐忑,“這條可以嗎?”
沈嵐沿著那條假尾的尾尖緩緩向上,摸到尾巴根處的玉質物什時,眉梢挑得更高。
“這是什麼?”
習青沒往別處想,一臉正氣回道:“假尾,我托人照我尾巴做的。”
這哪里是假尾?做這物件的手藝人或許也是頭一次見有人忽略前頭的東西,卻要把后頭的尾巴做的那麼精細。
“可以嗎?”習青急切地問。
沈嵐瞅他一眼,“小崽兒做假尾干什麼?”
習青往沈嵐腰腹掃了眼,誠實回答,“你應該很需要這條尾巴。
”
沈嵐氣笑了,手指將習青的雙頰捏得變形,“在你心里,我就只喜歡你的尾巴是嗎?沒了尾巴,我就不要你了?”
“你不明白嗎?”他欺身上去,“我是心疼你。”
他一瞧見習青尾骨的疤痕,就無心想那些風月之事,滿心滿腦子都在想習青被砍下尾巴時該有多疼。
“過來。”沈嵐上床,朝習青張開雙手。
習青乖乖鉆進沈嵐懷中,下巴頦搭在沈嵐肩上,任由沈嵐抱著。
沈嵐指尖把玩著那根假尾,握著根部,待將玉塞暖熱了,又漫不經心在習青后腰上畫圈,“這假尾是從哪做的?”
“攬月閣唔——”習青吃痛,身子猛地往上一竄。
沈嵐沒用脂膏。
習青腦子暈乎乎的,原來這東西還能這樣用。
沈嵐拍拍習青的腰,“站起來,叫我瞧瞧。”
習青顫著雙腿起身,柔軟的假尾垂在腿間,模樣很像習青從前那條尾巴,但卻無法甩動。
沈嵐目光緩緩上移。
位置也不對,這東西,占了他的地方。
他跟著起身,緊緊貼在習青身后,壓低了聲音,朝下摸去,“這尾巴不好。”
習青聲音顫抖,“哪里、哪里不好?”
“不能動。”沈嵐眼神一暗,將假尾拔下丟在床上,“不如我來做小崽兒的尾巴。”
臘月,帝后大婚。
白家有從龍之功,圣上親許,后位必出于白家,然自禹王妃去世,白家無主,只剩了個養在老家的遠房表小姐白婉心。
沈昭連那表小姐的面都沒見,便一道圣旨將她欽點為后。
成婚當日,習青自告奮勇,當了一把白家人,背白婉心出嫁,將白婉心送上花轎后,習青往她手中塞了一個盒子。
“這是沈嵐給的,要你們今晚再打開。
”
白婉心伸出一雙素手接過去,小聲問了一句,“沈嵐可有說這里頭是什麼?”
習青也不知道,于是搖搖頭,“他沒叫我看,只說讓你們今夜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