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著她想起沈昭,笑容淡了許多,“他現在……他現在應該已經是新帝了吧,可我卻幫不上他什麼,我連這里是哪都不知道。”
怕她自盡,就連發簪也一個不留全被拿走。
“不過我相信他,他會殺了沈靖,還全天下人一個太平,他本就是這樣的人,這麼多年,從未變過。”
“咳……咳咳咳!”隔壁傳來劇烈咳嗽聲,兩人停下交流,轉頭看去。
羅林終于醒過來,他踉蹌著從污水中爬出,趴在柵欄上邊喘邊咳,余光瞥過習青光禿禿的尾巴根,他愣了很久,不敢置信道:“你尾巴呢?”
沒人回答。
羅林恍恍惚惚站直身子,眼前景象突然同五年前那一幕重合,他就這麼站在那里,就在習青以為他又要暈過去時,他突然開口:“五年前,那二十二個人,的確是沈嵐殺的。”
習青緩緩眨眼,輕聲問道:“為何?”
羅林長嘆一聲,往沾滿水珠的石墻上一靠,“五年前,我是眼睜睜看著你們逃走的……”
那時正是秋末,先帝抓了戮字牢二十三人,吊在城門之上,又在城內城外貼了告示,習青幾人什麼時候露面,這二十三人就什麼時候放下,一天不見人,就殺一個,兩天不見人,就殺兩個。
沈嵐得了消息,一夜未睡,在禹王府的院子里來回轉圈,天快亮時,他終于做了一個決定。
“我們去救。”
小白一臉糾結:“世子,我們……我們怎麼去救啊?”
沈嵐這時狂得很,還不知天高地厚,聞言他瞥了小白一眼,“走著去救,騎馬去救,坐車去救,怎麼去不成?”
小白閉嘴。
“若我們不救,他們必定要再回頭。”沈嵐心里很清楚,這二十三個人要麼好好活著,要麼干脆死了,否則將永遠成為習青的軟肋。
于是他趁著天還沒亮,帶人偷偷摸摸來到城門,躲在遠處觀察起來。
沈靖這會兒頗受先帝喜愛,捉拿狼族一事也全權交由他來負責,他不敢輕視,調了御城軍牢牢守在跟前,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沈嵐焦急地等待御城軍換班交接,可沈靖的手令卻先一步傳來。
第一天已過,該殺人了。
城門上隨便放下一個,有侍衛上前,先是將人潑醒,而后拿出一個瓷瓶在那人鼻尖晃動片刻,狼尾狼耳便瞬間冒了出來。
“王爺有令!先嶄去妖狼狼尾,再剜去妖狼雙眼,等什麼時候妖狼顯現原形,就由頭頂開始,慢慢剝皮!狼皮送進宮中,給圣上做條軟和褥子!”
聞言沈嵐低聲罵了一句,“媽的!”
這時城腳下傳來一聲凄厲大喊,而后有侍衛高舉起刀,刀尖上正插著一條灰撲撲的狼尾。
“動手!”沈嵐將蒙面的布巾拽起,率先沖出去,他們扮作無名俠士,同御城軍纏斗在一起,可交手許久,連城門半步都無法靠近。
羅林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他起初在暗處躲著,見沈嵐一行人漸漸落了下風,他沖進人群,砍翻一個,朝沈嵐大喊,“別救了!你們救不了!”
沈嵐停下,眼神茫然地往城門上方看去,那里還吊著二十二個人。
羅林又勸道:“走吧!單憑我們幾人,沒辦法救!”
小白手臂挨了一刀,他捂著傷處跑到沈嵐跟前,頻頻搖頭,“沖不進去。”
沈嵐雙目赤紅,他咬住牙,朝一旁伸手,“弓!”
立刻有人遞上一把弓,沈嵐挽弓搭箭,眼睛瞇起,瞄準的是上方的繩子。
這時羅林又喊:“別費力氣了!給他們個痛快吧!”
“閉嘴!”沈嵐斥道,勾弦的手指微微顫抖。
“殺了他們!”
沈嵐額頭滿是冷汗。
“讓他們回努塔格吧!”
“我說讓你閉嘴!”沈嵐怒喝一聲,手指松開前箭尖下移,“唰”地一聲,正中前胸。
他腦子一片空白,動作不停,又取箭挽弓,接連二十二下,每一箭都穿心而過。
小白被這一幕嚇呆了,早已顧不得羅林如何,他拉起沈嵐,朝人群中大喊了一聲:“撤!”
“我自知一個人能力有限,原本就是想給他們個痛快的,剛好遇上那小子去救人。”羅林佝僂著腰身,重新坐進污水中,“但就是這樣,也救不了。”
“小子,你無需怪他,那種情況下,殺了他們才是最好的選擇。”
習青聽完,反而輕松,他最怕的就是族人落入沈靖手中,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若是死了個痛快,也免去受罪。
這時薛凝心突然道:“怪不得。”
習青抬眸,朝她看去。
“我記得五年前,斗場大火不久之后,沈嵐就被人打斷了雙腿,那時上京有謠傳,說沈嵐不知哪里惹怒了沈靖,沈靖便暗中派人將他小腿齊齊敲斷,現在看來,原是這樣。”
薛凝心嘆息,抿起嘴角,“這件事發生之后,沈嵐便留在上京治傷,沒能陪禹王妃一同去贛城。”
若沈嵐當時能陪同,禹王妃或許不會死。
也是因為這雙斷了的腿,沈嵐滿身的傲氣幾乎被折磨殆盡。
習青聽完,緩緩閉眼,熱淚沿著鼻梁滑落,他側頭將臉埋進毯子里,生怕叫薛凝心看見。
見狀,薛凝心十分知趣地站起身,“我先走了,明日再來看你,你不會有事的,沈靖還要用你換白家的船,你也要相信沈嵐,他可以處理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