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習青停下掙扎,冷冷看著他。
奉安侯又道:“當然,圣上說了,只要王妃說出白家虎符下落,便立刻將王妃放出來。”
習青收回目光,“我不知道。”
奉安侯“哈哈”一笑,“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不太擅長說謊,你的反應可不像是不知道的。”
習青沉默片刻,將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我,不,知,道。”
“沈嵐連白家虎符在何處都愿意叫你知道,可見他有多疼你。”奉安侯說著,不住地搖頭嘆息,“可惜了……他死的早。”
習青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以為我會信嗎?”
“信不信無所謂,我只勸你一句,你倒不必為他守節,沈嵐這人,看上去高風亮節,實則就是個偽善君子,你不在上京,許多事還不知道……”
奉安侯不緊不慢地朝一旁招招手,立馬有人搬了張椅子放在習青牢房前,他一撩袍裾坐下,這才繼續說道:“比如……戮字牢。”
習青仰躺在水中,目光盯著牢房頂部的鐵鉤,聽見“戮字牢”三個字時,他眼睫微微顫動了幾下。
當年他帶弟妹從斗場逃出,聽從臧爺爺的話,臨走時一把火將斗獸臺給點了,又看著火勢蔓至獸牢才轉身離開。
可后來席朝卻帶回一個壞消息,大火沒能燒到戮字牢,臧爺爺同族人被生擒,那狗皇帝以此要挾他們回去。
那把將族人活活燒死的火雖是習青親手放的,但他卻不能眼睜睜看著族人落入狗皇帝之手,因為他深知那些人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也絕不會直接給他們個痛快。
“那年戮字牢共抓捕妖狼二十三人,先帝信任圣上,全權交由圣上處置,但你一定不知道,光是沈嵐親自下手斬殺的,就有二十二個。
”
奉安侯說完,習青終于有了反應,他緩緩閉眼,一副干脆不理不睬的模樣。
見他如此冷漠,奉安侯急得身體前傾,一臉不敢置信,“沈嵐殺你族人,你竟不恨他?”
“殺我族人?”習青喃喃道:“沈靖殺我族人幾百,上京城人人手中都沾了我族人鮮血,除了沈嵐,你們都該死,若我活著,必定要殺了你們祭我族人!若我死了,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你!”奉安侯臉色一沉,作勢要沖進去教訓教訓習青時,門外突然響起說話聲。
“所以說,是時候爭個你死我亡了,但捉不到沈昭,就拿不到虎符,朕已走投無路,有沒有虎符并不重要,只要白家艦隊能供朕驅使即可。”
聽到這道聲音,習青“唰”地睜開雙眼,朝那處看去,咬牙切齒道:“沈!靖!”
這個名字在習青心里記了許久,伴著滔天仇恨,努塔格的無數個春夏秋冬日日夜夜里,他躺在草原上,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禹王妃最后的叮囑與沈靖的名字。
他找了整整五年,終于找到了。
“拜沈嵐所賜,朕如今什麼都沒了,不過也怪朕輕敵,還以為他同沈昭折騰不出什麼風浪。”
沈靖始終站在門外,不敢踏入一步,他害怕習青,怕看到他白色的皮毛,怕看到他那雙肖似習歆的眼睛。
“一個坐輪椅的廢人,一個毫無權勢的和尚,不過是仗著白家虎符在手,就敢跟朕對著來,若不是怕沈嵐一把火將白家船艦燒了,朕早就對潮音寺下手了……畢竟沈嵐他就喜歡燒東西,對吧?”
他明明手握三軍,明明占盡天下財富,明明受所有人擁戴,沈嵐同沈昭拿什麼跟他斗?他小心翼翼威逼利誘沈嵐將虎符交出,卻沒想到沈嵐竟能反咬一口,以此來要挾他。
現在他的三軍被沈嵐策反,他在龍吟山的寶藏被沈昭橫刀劫走,他的擁護者也死的死,跑的跑,為捉沈昭,他將僅剩的人手派去潮音寺,幾乎全軍覆滅的情況下,卻只擄回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妖狼。
聽完沈靖獨白,習青高高仰起頭,破口大罵,“那你為何要騙我族人!又為何要殺害禹王妃!你作下這些惡,就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沈靖破罐破摔:“朕知道啊,朕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朕才要離開這里,這些年里無時無刻都有人想要朕的腦袋,朕太累了,只有離你們遠遠的才能活命。”
“你該死!你本就該死!”習青不住掙扎,“死到臨頭不知悔改!你該下地獄!”
“朕不想再等了。”沈靖朝后招手,“去,先打一頓,下手重些,留一口氣即可。”
聽見這句,眼看著老五被揍過幾回的羅林突然慌了神,趴在柵欄上喊道:“不能打!可不能打!你們用他去換虎符不好麼?現在打了,惹急了上京那小子,你們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嗤!”沈靖自嘲一笑,“朕就是為了不死無葬身之地,所以要再試一把。”
說罷他突然抬高聲音,“給朕打!”
兩個持棍的人走進來,先是將水牢中的污水放干,又高高舉起手中鐵棍,你一下我一下,交替落在習青胸腹之上。
“唔——”
習青吃痛悶哼,下意識蜷縮避害,可雙手雙腳被縛住,只得大張著身子咬牙接下,十幾棍后,他身上衣服裂開,有血從中滲出,隨著鐵棍揚起的動作,血珠被帶至半空,又在空中散開,變成陣陣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