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朝無心糾正習青,他移開目光,輕輕“嗯”了一聲。
習青又道:“這次若不是沈嵐派人在你身邊跟著,你早就死了,你總說他是沈靖之流,如今可明白了?我看倒是你昏了腦袋,跟沈靖的人拉扯不清,叫她騙得暈頭轉向。”
席朝原本一聲不吭,任由習青說,可說到采薇騙他時,席朝出言否認:“我早說了,能騙我席朝的人還沒出生呢,我自見她就知道她不對勁,她騙就騙了,我自愿上鉤。”
那時他站在裊裊的房間往外看,采薇正在下頭彈琴,他雖不懂音律,但也聽裊裊為他彈過幾次,而采薇的琴技比起裊裊來只好不壞,為何裊裊被選去了仙島行宮,采薇卻留了下來?
席朝自詡風流浪子,他喜歡哪個人,才不管對方是何身份,相貌,性子,喜歡上了就放手去追,不追到手不罷休,身份地位于他來說不過是一層紗,哪天戳破了就不復存在。
兩人的相遇是采薇刻意為之,那亭子里的廊柱也是采薇弄壞的,席朝明知她心不純,但還是被吸引了目光,一開始是想同她玩玩,打發打發時間,可得知采薇是沈靖派來的人時,席朝突然煩躁起來。
他看中的人,可以沒有好的出身,可以因身不由己而騙他,但絕對不能是沈靖的人。
“她對我也并非無情,我的狼牙她收了也戴了,她對沈靖也并非忠心耿耿,不然也不會背著沈靖要我出城躲避搜查,若不是沈靖,她早早便答應我了……”席朝越說越煩,“什麼時候才能殺了沈靖,我見她站在沈靖身邊為沈靖賣命就控制不住自己。
”
習青不太懂席朝對采薇是何感情,站在床前聽故事的其他人也不太懂,個個睜著懵懂的眼神看著席朝。
席朝:“算了,你們不懂——”
“我懂!”習音音突然舉手,高深莫測道:“你在嫉妒,《老祖宗手記》上說了,二哥你這種情況,叫做占,有,欲,一旦有了占有欲,就會為她發瘋,且這輩子非她不可。”
習青看過去,對上習音音的目光,習音音問他:“老大,若你發現我是沈靖派來的人,你會怎麼想?”
習青:“恨。”
恨她投敵,恨她不成器。
習音音又問:“那若你發現嫂嫂是沈靖派來的人,你會怎麼想?”
習青一愣。
如果沈嵐是沈靖的人?
習音音越說越激動:“會不會恨死了沈靖,想要把嫂嫂從他手里搶過來,讓他們從此再不能相見,往后嫂嫂只屬于你一個,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將嫂嫂鎖在身邊,就算是死也要埋在一起!”
“不。”習青斬釘截鐵搖搖頭,“我會先殺了他,再殺了沈靖,然后把他們骨灰都給揚了。”
剛剛邁進殿門,將對話聽了個真真切切的沈嵐:“……”
他失笑搖頭,輕輕咳了一聲,進來時手里拿著一串玉佩,走動間叮鈴當啷響個不停。
習青立馬站直身子朝他看去,“這是什麼?”
沈嵐作勢要一人分一塊玉,“見面禮,我這當嫂嫂的,頭一次見你家中弟妹,總要給些東西。”
玉佩拴在一根麻繩上,看上去十分廉價,但實則個個都與習青的玉鐲同源,那可是全上京最好的料子。
習音音幾人不好意思接,紛紛看向習青,得了習青點頭才接過去,除了悶不吭聲的老五,個個嘴甜得很,一人一句“謝謝嫂嫂”,把沈嵐喊得飄飄然。
當嫂子,也不是不行。
“是不是太貴重了?”習青摸了摸老八手里的玉佩,又摸了摸自己的手鐲,分辨出兩個是相同的玉。
“都是身外之物,有什麼貴重的,叫他們拿著玩就是。”沈嵐拍拍習青的腰,“跟我去見見明心?”
“好。”習青轉身叮囑一番,“寺內不可大聲喧嘩,不要給別人找麻煩,對待旁人記得客氣,受人相助要道謝。”
“知道了知道了。”習音音擺擺手,待沈嵐同習青走了,幾人又齊齊感嘆道:“有個嫂嫂真好啊。”
只有席朝病懨懨躺在床上,聞言強撐著抬起腦袋,罵罵咧咧,“嫂個屁!你們知道什麼?”
也不看看沈嵐像是在下頭的人麼?
“席朝施主醒來后,便立刻差人送來這麼一副地圖,是去龍吟山的。”明心將地圖展開鋪在桌面,指了指上頭一處用朱砂筆圈起的位置,“這里就是沈靖進山的地方。”
自打知道明心就是太子,習青對他愈發好奇,進殿后便一瞬不瞬盯著明心瞧,明心意識到后,沖習青微微一笑。
“小崽兒施主這樣看我是為何?可是我今日有哪里不對勁?”
“沒有。”習青搖搖頭,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挪開目光。
明心沒在意,從旁邊取過一樣東西放在兩人面前,“據席朝施主所說,龍吟山不止是沈靖的藏寶地,還有數位高僧日夜誦經以超度亡魂,這牌位便是他從龍吟山帶回的。”
習青看去,上頭赫然刻著習歆的名字,他探出指尖,小心地觸碰,卻發現牌位邊緣盡是凹凸不平的紋路。
“這是什麼?”
“這是經文。”明心將牌位調轉方向,背面刻滿了相同的文字,“用于鎮壓惡鬼,讓其永無超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