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青氣得渾身哆嗦,聲嘶力竭質問道:“你說過以后不再騙我的!你要對他們做什麼?”
“我不會傷害他們。”沈嵐再次強調了一遍,“我不會傷害他們,潮音寺也不會有人傷害他們,上京城不安全,努塔格也不安全,只有潮音寺,小崽兒你先聽我說完……”
沈嵐左右看看,推開身側柴房的門,將習青拽進去,又不顧他反抗,將人抱上柴垛坐著,俯身過去同他平視。
“去年歲尾,沈靖一時失神于馬背上跌下,兩條腿瘸了一個月,是因為那時有人送了他一幅畫。”
習青繼續掙扎。
沈嵐按下他的雙手,繼續道:“那畫上有一女子,名為習歆,機緣巧合下,沒過多久,我又在另一幅畫上見到了那個女子,她懷中還抱著一個狼耳稚童。”
掙扎的動作頓住。
見習青不再動,沈嵐慢慢松手,“沈靖似乎十分害怕那畫中女子,我猜測那女子同狼族有關,于是沈靖讓我去努塔格時,我便順勢答應了。”
“我故意在大風天出去,又故意跌進河里,是為了讓你把我撿回家,好見一見狼族現在的神女,我也見到了……她同那幅畫上的女子,有八九分相像。”
“不可能!”習青疾聲打斷,“你騙我的!你又沒見過狼族神女,僅憑一幅畫又能說明什麼?”
“那白狼呢?”沈嵐將聲音放緩,怕再刺激到習青,慢慢將事情講出,“小崽兒,你能看出沈靖在害怕什麼,他燒了那些白色毛皮,被一只白狐貍嚇到兩天不敢下床,若我沒猜錯,神女也是白狼,對嗎?”
習青直勾勾盯著沈嵐,眼底布滿血絲,“你想說什麼?”
沈嵐不得不將話說的更加直白,“她是沈靖和神女的孩——”
“她不是!”習青一把將沈嵐推出去幾步遠,“照你所說,我也是白狼,那我也是他的孩子嗎?”
“小崽兒,你來上京時已經三歲了,而她是在上京降生的。”沈嵐嘆了口氣,試圖安撫習青的情緒,“我知道你想保護她,害怕她被沈靖發現,但她身世如何,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我,不,清,楚。”習青一字一頓說完,同沈嵐明確自己的底線,“你可以沖我來,可以騙我,只要能殺了沈靖,就算重來一次,我也會心甘情愿上你的當,但你絕不能對他們動手。”
沈嵐沉默了很久。
按照他的計劃,在努塔格見到神女后,他會同狼族全盤托出,并將神女帶回上京。
沈靖見過神女后,必定能猜出那是他同習歆的骨肉,不管從前如何,神女也是他的長公主,他不可能無視。
待神女獲得沈靖信任,亦或是讓沈靖放松警惕,到那時要殺沈靖,易如反掌。
但沈嵐沒想到習青把神女看得如此重要,他在努塔格待了月余,從未見過神女一面,于是只好出此下策,假借昏迷不醒之由,讓心存善念的習青把他撿回去。
就像當年神女將心懷不軌的沈靖帶回族中一樣,習青也做了一樣的選擇。
“小崽兒,不如先聽聽我的——”
“不聽。”習青冷冷打斷,他才不在乎沈嵐的計劃有多麼天衣無縫,也不在乎那個計劃可以多麼輕松就殺掉沈靖,他只有一個想法——保護好他的族人。
尤其是整個狼族都在沈靖手中吃過虧后,他逼著習音音熟讀«老祖宗手記»,又整日整夜告誡自己,為的就是不再重蹈覆轍,而這次若是走錯了,他們再沒機會回頭。
“當年神女識人不清,上了沈靖的當,狼族幾乎覆滅,我們一族經受十年折磨,你兩三句話就要我把神女再交給你?你當我們都忘了之前的事嗎!”
“好,好,那我們再想別的辦法。”沈嵐塌下肩膀緩了會兒,最終還是放棄,而后抬起雙手,掌心從習青的鼻梁開始,仔仔細細將淚水擦去,“別哭了,好不好?”
習青這才發現自己哭了,他甩了甩袖子,扯著沈嵐的外衣將鼻涕眼淚全擦在上頭。
沈嵐連忙獻殷勤,舉著自己的袖子伸過去叫他擤鼻涕,卻被習青一把揮開。
“小崽兒……”
習青一臉認真道:“別碰我,我在生你的氣,還沒有原諒你,所以你現在不能碰我。”
沈嵐俯身歪頭,由下往上看去,看著習青哭腫的眼圈,他胸口像是被群蜂蟄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那你何時才能消氣?你打我,罵我,我都受著,只要你能出氣,好不好?”
“不。”習青將人推開,從柴垛上一躍而下,就這麼光著腳往外走,“我要去潮音寺。”
沈嵐緊追幾步,將人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然后直接扛在肩頭,“這幾天上京城守衛森嚴,明心都沒法出去,小崽兒放心就是,他們在潮音寺不會出事的。”
習青趴在沈嵐肩頭,瘋狂捶打他的后背,“我自有辦法出去,你放我下來!見不到他們,我心難安。”
沈嵐安撫著,“再過幾日,再過幾日我想辦法帶你出城,我向你保證,若他們出事,我沈嵐就把腦袋擰下來陪葬。”
第56章 本王不是那種人
沈靖一連病了幾天,殿中滿是草藥的酸苦味,老太監進門來,苦著臉走到窗前,手剛觸上窗扇,便聽見沈靖驚慌大喊:“莫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