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進門，對氣味異常敏感的習青便嗅到一股難以言明的味道，他苦著臉捂住鼻子，問道：“怎麼有股老八兩個月不洗澡的味道？”

沈嵐一下樂了，“為何兩個月不洗澡？”

“冬季里冷，他身子骨弱，不敢叫他洗，洗了準生病。”

“以后叫他去我帳子里洗，我帳子里火盆子多，暖和得很。”

兩個人邊交談邊往里走，轉過一道月門，習青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院子里擺著一圈鐵籠，籠中關了許多小獸，習青挨個看過去，里頭有貓有狗，還有幾只兔子和狐貍，但無一例外，全是白色的。

這些鐵籠給習青幼年留下了陰影，他看見那些在籠中嘶鳴的小獸就好似看到了自己的族人，他頻頻搖頭，后退了一步，抬頭質問沈嵐，“你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小崽兒，我向你保證，不會傷害它們。”沈嵐朝后招招手，小白立馬上前去跟那賣家交談。

“這人靠抓奇珍異獸為生。”沈嵐指指那人，壓低聲音，“這些白色的全是我要的，既然李錦綏說沈靖燒了白色毛皮，那我就再試一試他。”

“你要如何試？”習青問道。

沈嵐勾起唇角，手里扇子一下一下全扇在習青身上，“今夜你就知道了。”

當天夜里，宮城之中突然冒出來一只白色小獸，夜色之中，侍衛只看見有一道白影從屋頂跑過，卻無法分辨是何東西，只好慌慌張張報信。

沈靖聽了，僵著身子喘了許久粗氣才緩過來，他咽了咽發緊的喉嚨，一字一字道：“可看清了，是什麼東西？”

侍衛跪在門口，隔著一道明黃的帳子往里看去，“圣上，屬下沒看清，但那東西形似大貓，但又比貓要大一些，渾身雪白，尾巴很長，跑得太快，一下就從屋頂竄過去了！”

侍衛每說一句，沈靖的臉就蒼白幾分，他顫顫巍巍撩開帳子，疾聲吩咐：“快去！去把御城軍全調進宮中，就守在朕的寢殿四周，能站多少人就站多少人！屋頂也不要放過！她再出現，立刻斬殺！”

侍衛被沈嵐難看的表情嚇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

“快去！”

等侍衛走了，沈靖抱著被子躲在龍床角落，看見匆匆趕來的老太監時像見到了救命稻草，連忙將人招到跟前。

“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

“圣上莫怕，圣上真龍天子，她一個妖畜不敢靠近的。”老太監苦著一張臉，將沈靖哄著按在床上，回身點起一根安神香，“圣上睡吧，老奴守在這兒呢。”

沈靖將腦袋縮進被子下面，沉悶的聲音從中傳出，“好，好，你莫要走，你替朕守著，你替朕守著。”

第47章 這叫認祖歸宗

沈靖大半夜調御城軍進宮的事驚醒了上京城大半人，有的人疑惑觀望，有的人幸災樂禍。

沈嵐坐在床前擦刀，時不時朝門口看一眼。

“坐下。”

“趴下……不是躺下，是趴下。”

“別跑！回來！”

外頭傳來習青的聲音，沈嵐面色不虞站起來，走到院子里，臉拉得老長。

“玩夠了沒有？”

習青正在訓練小白狗聽指令，聞言停下動作，將小狗抱在懷里，走到沈嵐跟前，仰著腦袋看他，“我可以養它嗎？”

沈嵐看了眼那傻不愣登吐舌頭的狗子，默默嘆了口氣，“養，留下來不就是給你養的。”

他買下的小獸大都放歸于山林之中，為了不被那捕獸人再抓回去，特意吩咐小白挨個送出城外。

十幾只小獸里頭挑了只體型較大的白狐貍送進宮去嚇唬沈靖，又留了只剛滿月的小奶狗給習青玩。

“但你該看看時間，這會兒都多晚了。”

習青只得把小狗放回窩里，又給他備了些吃食才回來。

沈嵐還在擦刀，一把銀刀叫他擦得锃光瓦亮，刀柄上纏了防滑的皮子上去，習青抓了抓，十分趁手。

“過來。”沈嵐拍拍自己大腿，習青就乖乖坐上去，被沈嵐捏著下巴打量了會兒，

“小崽兒怎麼就這麼招小孩兒喜歡？先是豆子，又是小狗，跟他們有什麼好玩的？”

習青糾正：“小狗不是小孩兒。”

沈嵐輕笑一聲，“小孩兒還不如小狗，半大的孩子狗都嫌，你怎麼跟他們玩這麼起勁？”

這時外頭傳來一聲帶著奶音的“汪”，沈嵐一下想到在努塔格的時候，“你看它，叫都叫不好，還不如你叫的好聽，有什麼好養的？”

習青一本正經坐在欄桿上“汪汪”叫的時候，不知比外頭那個傻狗可愛多少。

“狗太傻了。”習青數著狗的缺點，“他們會對所有人搖尾巴，會吃別人丟的東西，太過輕信他人，這樣很容易掉進陷阱。”

所以從前他十分瞧不上狗這種愛沖人搖尾巴的東西，千萬年前狗也是狼族一員，可自打被人馴服，便丟了狼性，多了些奴性。

“所以……”習青一臉認真，“我要把這只狗訓練成一只狼。”

沈嵐：“……”

他艱難開口，“你要把一只狗訓練成……一只狼？”

“對！”習青鄭重點頭，“以后他就是我們家的老九，待事了之后，我會把他帶回努塔格去，教他抓兔子，給他讀«老祖宗手記»，幫他認清人的丑惡嘴臉。”

沈嵐：“……”

習青：“這叫認祖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