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青把大敞的窗戶關上,回來時往床里瞅了一眼,才發現李錦綏狎的竟是個白凈的倌兒。
那倌兒見習青一臉兇相,抖著身子往被子里縮去,幾乎要哭出來。
那邊沈嵐笑吟吟進屋,順手將屋門關上,又俯身將地上散落的衣裳撿起來丟給李錦綏,“李公子,先將衣裳穿好吧。”
李錦綏垂頭喪氣爬起來,邊穿衣服邊冷哼一聲,“王爺找我有何貴干?”
沈嵐揣著雙手,好整以暇看著他,“李公子見了本王就跑,想必也不用本王解釋了,就如你想的那般,而本王本想來試探試探你,現在看來也不必試探了。”
“王爺不用找我。”李錦綏走到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灌下,“我什麼都不知道,王爺想問什麼,不如去問我那個丞相爹。”
“那本王便問一個老丞相不知道,但李公子知道的問題。”
“什麼?”
“李公子為何這麼怕本王?竟一見到本王就要逃?”
“你——”李錦綏停下,轉頭看了眼躲在床上的倌兒,“你先出去吧,今天不用伺候了。”
“是……”那倌兒細聲細氣應聲,就這麼裹著被子跑了出去。
等人走了,門重新關起,李錦綏神秘兮兮壓低聲音,“王爺五年前那一手,我都瞧見了。”
沈嵐好奇地歪歪腦袋,“哪一手啊?”
“嘖。”李錦綏比劃了一個手勢,“就燒狎玉閣那次。”
沈嵐笑笑,直接承認,“原來李公子瞧見了,本王還以為做的滴水不漏呢。”
李錦綏每每想起那天的事都覺得心有余悸,他也是應邀前去,外出如廁時恰好聽見沈嵐吩咐別人去點了狎玉閣。
從那之后,他就知道沈嵐與其他沈家人并不如表面上那樣和氣,也終于看明白沈嵐內里到底是個什麼人。
用他那不靠譜的丞相爹的話來說,沈嵐這個人,明處忍,暗里狠,是個慣會裝傻的笑面虎。
“王爺想做什麼,我大概能猜到,但我什麼都不知道,王爺還是去找別人吧。”李錦綏咬死了牙關,一副不管沈嵐問什麼都不回話的模樣。
沈嵐奇道:“李公子怕什麼?上京都已經這樣了,明著紙醉金迷,暗里早就被蟲蛀了,但蠹眾木折,早晚有一天,一根羽毛便能把這假象壓塌。”
李錦綏似是經過一番內心掙扎,但還是沒能說服自己,“我……我不能說,我娘死前我答應她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沈嵐深深嘆了口氣,似是對他十分失望,“本王還以為李公子有一番大抱負,沒想到也是沈靖一流。”
“誰跟他一流!”李錦綏突然抬高聲音,“誰要跟他一個瘋子一流?也就我爹才信他的鬼話!”
沈嵐追問:“什麼鬼話?”
李錦綏情緒十分激動,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說要帶整個上京去仙島行宮,這怎麼可能?整個上京的人,光是船就要造多少?再說了,就算他要帶上我爹,我爹也不可能帶上我,我就是個庶子……”
“嗯……”沈嵐緩緩點頭,“有道理。”
且不說整個上京,就光是四軍,白家的船全拿出來也裝不下。
“沈靖要走,王爺不必攔,也攔不住,倒不如讓他走,他愛帶誰帶誰,到時候上京城空了才好,我一個人留下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李錦綏說的話雖喪氣但確是事實,估計上京城還有不少人跟他一樣,都盼著沈靖趕緊走,沈靖一走,雖會把上京掏空,但總比讓他留下來日日壓榨百姓來得好。
但沈嵐不能讓他走。
“沈靖走不了,白家的虎符找不到,他就沒有船去仙島行宮。”
李錦綏知道白家虎符丟了的事,也知道沈嵐叫沈靖坑了,他愁眉苦臉,看向沈嵐時欲言又止。
沈嵐直起腰,問道:“李公子想說什麼?”
李錦綏看看沈嵐,又看看一直堵在窗邊的習青,最后大著膽子說出自己的猜測,“哪里有什麼仙島行宮?沈靖說正在建,還給了一張勞什子圖紙,結果我爹就信了。”
一個兩個的都不靠譜!
“先不說有沒有,就是有,本王也不會讓沈靖全須全尾的離開,既然李公子覺得老丞相叫沈靖騙了,那肯定是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對不對?”
沈嵐循循善誘,“那李公子要怎樣才愿意幫本王?”
李錦綏干咳一聲,一顆老鼠膽子漸漸膨脹起來,他直勾勾盯著習青,嘴里說了句不要命的話,“王爺不如把你這個侍從送我,往后王爺想要什麼消息,我都能從我爹那里套出來。”
沈嵐還未反應,習青先上前一步,“哚”地一聲后,李錦綏緩緩低頭看去,一柄短刀正穿過他的指縫插在桌面上,明亮的刀身上映著他的臉,竟是一片灰白。
“我、我說笑的,我說笑的,呵呵呵呵……”
識時務者為俊杰,李錦綏慢慢收回手,再也不敢看習青一眼。
習青將刀拔出,順手架在李錦綏脖子上,厲聲喝道:“說!”
沈嵐朝李錦綏冷冷瞥了一眼,沒制止習青的動作,他以手支頤,懶洋洋道:“李公子一定知道本王是什麼人,本王心眼小,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一來,李公子瞧見本王燒了狎玉閣,二來,李公子對本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出言不遜,就這兩件事,本王覺得殺你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