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嵐再次碰上井壁的凸起時,井前的大樹突然顫了一下,他恍然大悟,“原來不是什麼寶貝,是樹根長到了井壁上來……不過沒關系,本王幫你把這樹好好修理修理。”
習青嗚咽一聲,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院子被這土匪給搞得一片狼藉。
上京,樂坊。
席朝靠在曬得發燙的石墻上,瞇起眼睛看向湖中心的亭子。
“采薇姑娘。”他懶洋洋開口,“午時日頭這麼大,不如先回去休憩一下?”
采薇連頭都沒抬,食指一撥,琴弦發出清亮的響聲,她在弦音的余聲中慢慢道:“這麼些涼快的地兒,席二爺何必站在日頭底下?”
席朝雙手交叉撐在腦后,腰上一個用力離開石墻,跑到亭子前頭來回轉圈,就是不上去。
“這不是采薇姑娘不讓我去亭子下頭嗎?”
“席二爺可以回屋里去。”
席朝大著膽子往亭下邁進一步,“上京這段時間不安定,我還是在采薇姑娘身邊待著,萬一有什麼危險,我還能出手——”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惹了上天不快,席朝話未說完,年久失修的亭柱竟“咔嚓”斷成兩截,青瓦木檐混著久未清理的苔泥撲簌落下,眼看著要砸在采薇身上。
席朝腳尖一轉,將斷在地上的亭柱踢至半空,木檐被擋了一下,他趁此機會飛身上前,將采薇牢牢護在身下。
“是我烏鴉嘴,對不住采薇姑娘了。”席朝后背壓著三根木檐,他強撐著支起胳膊,把木檐一一推開,轉身看見采薇側臉上落的苔泥時愣了一下。
“擋得住旁的,卻沒擋得住這些穢物。”說罷,他試探著伸手過去,見采薇沒有翻臉,于是將那些腥臭的苔泥一一擦去。
指尖有些燙,帶著潮意貼上臉頰時,采薇躲了一下。
“莫動。”席朝輕聲道。
采薇緊緊抿唇,移開目光,不敢同席朝對視。
擦又擦不干凈,席朝只好放棄,“采薇姑娘還是回去洗洗,再上些脂粉嘶——”他痛呼一聲,按著右肩從地上爬起來。
見席朝傷重,采薇態度果然松動許多,她走至席朝身后查看一番,“席二爺哪里傷了?我幫席二爺叫大夫去。”
“不必叫大夫。”席朝拒絕,“我那里有傷藥,采薇姑娘幫我上點藥,養個幾天便好。”
采薇不語,席朝等了會兒,哂然一笑,“罷了,采薇姑娘不愿意幫我,我回去躺個十天半月也能好,只不過好的慢些,要受些苦。”
他轉身走出去幾步,在心中數了個一二三,便聽到采薇喊他,“席二爺救我一次,我該給席二爺上藥,但也要避嫌,我去會客廳等二爺。”
往日樂坊人多,會客廳總有幾位貴客歇息,而如今連里頭的燭臺都落了一層灰。
“采薇姑娘,你不會以為那亭柱是我搞壞的吧?那未免太過俗套了,嘶——”席朝趴在軟塌上,衣裳扒開,露出肩后一片淤青,“若是我,必定要找幾個人認認真真來一出英雄救美,而不是叫亭子砸傷趴在這里,忒不體面。”
采薇取了張干凈的帕子,沾了藥油,慢慢按在席朝傷處,“那就好,席二爺也莫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席朝將臉埋在云錦軟枕里,悶聲道:“哪里是浪費時間? 我也同采薇姑娘解釋清楚了,我一開始是覺得你同裊裊生的像,但之后再沒將你當做其他人,對你也是認真的,有句話說的好,浪子回頭金不換,采薇姑娘是覺得我這份情不值錢麼?”
采薇一針見血:“浪子回頭,難道不是因為浪子在外頭玩夠了麼?”
席朝吃吃笑起來,胸腔的震動牽扯到傷處,他又立馬閉上嘴。
“藥上好了,席二爺自己起來吧。”采薇將帕子丟進盆子里浸著,打算待會兒再洗。
席朝翻身起來,故意敞著衣裳,露出小半片蜜色肌肉,他不像習青那樣永遠都曬不黑,只是赤著上身在太陽底下待幾天,便曬成了這副模樣。
“采薇姑娘倒是看得通透,顯得我花言巧語只顧夸獎自己了。”他慢吞吞系好衣帶,從袖子里摳出一個小盒子擱在桌上,擺擺手邁過門檻,“這是我家的定情信物,天底下僅此一份,采薇姑娘拿去,聽說能辟邪。”
采薇將盒子打開看了眼,里頭是一顆瀅白的狼牙,牙根處已經打好孔洞,穿了紅繩。
她將盒子重新扣好,緊緊捏在掌心,看著前頭馬上要走出去的身影,脫口而出。
“席二爺!”
席朝停下腳步,轉頭看去。
“席二爺……”采薇眼睫顫動,她像是忌憚什麼,猶豫很久才開口,“我聽司教先生說,最近上京要挨家挨戶尋查,但不知要尋查什麼。”
席朝眼中似笑非笑,“我知道了,多謝采薇姑娘提醒。”
第35章 我坐輪椅去
“阿靖!”
聽到遠處的呼喊,沈靖從草地上翻身坐起,看見向他奔來的少女時,他高高舉起手中的花束。
“歆兒!”
習歆接過花束,佯裝埋怨,“努塔格遍地都有的野花,你也好意思送我?”
沈靖悄悄握上習歆的手指,勸道:“歆兒,跟我回上京吧,等回了上京,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找來。”
習歆回望過去,“為何要我跟你去上京?你留在努塔格陪我不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