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說著,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布包打開,上頭密密麻麻排列著一行銀針。
“沈靖一向警覺,等你回京,他會找太醫幫你治腿,若不想叫他發現,我現在便幫你以銀針入骨,封住穴道。”
沈嵐了然,俯身挽起褲腿,露出膝蓋,示意明心下針。
明心取出一根銀針,瞅準穴位下手,銀針剛刺破皮膚,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動作突然停下,“對了,銀針封穴后,你的腿就如木頭一般無法動彈。”
沈嵐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明心又道:“若你同小崽兒施主還有什麼事沒做完,不如等做完我再幫你封穴。”
“……”沈嵐沉默片刻,道:“沒什麼事,封吧。”
明心不再多話,手指一彈,一指長的銀針瞬間沒入皮肉中。
沈嵐小腿先是向上一彈,而后軟軟落下,再想用力已是毫無反應。
待八根銀針全部入骨,沈嵐疼得出了一頭汗,他緩了口氣,問明心:“若想把銀針取出來呢?”
明心看他一眼,“隨時都可以取,如果你真的想同小崽兒施主做些什麼的話。”
“……”心思被戳破,沈嵐干咳一聲,隨后糊弄過去,“大業未成,還是以后再說吧。”
明心點點頭:“那你準備同小崽兒施主做什麼的時候,要提前跟我說一聲,取出銀針后,至少還要十日才能恢復正常。”
沈嵐:“……”
第19章 親過再走(二更)
上京。
日起新稅三千字,長夜無眠,人心惶惶,往日最繁華的樂坊,如今竟門可羅雀。
席朝拐進后門,剛好同出門的人撞了個滿懷。
看清來者是誰,名為月柳的女子盈盈一拜,“席二爺。”
席朝笑笑,“月柳姑娘,好久不見。
”
月柳頷首,“席二爺來找裊裊的?”
“是。”席朝從懷里摳了個東西出來塞進月柳手中,“月柳姑娘拿去玩,幫我躲一躲司教先生。”
往日月柳必是拿著的,可今日卻還了回去。
“席二爺還不知,裊裊前幾日便走了。”
“走了?”席朝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恢復嬉皮笑臉的模樣,“走便走唄,萍水相逢罷了。”
他一向恣意風流,多的是逢場作戲的時候,情濃時天涯海角海枯石爛的話都說得出來,這回斷了情,他只遺憾沒能跟人當面道別。
月柳又道:“鶯蘭也走了。”
這下席朝也察覺出不對勁來,他多問了一句,“可是與最近的新稅有關?”
這樂坊雖是私人教坊,但卻聞名整個上京,裊裊善曲,鶯蘭善舞,一下走兩個紅牌的事可是聞所未聞。
“不止裊裊同鶯蘭,樂坊共三十八人,如今只剩了十個學藝不精的。”
席朝朝樂坊內看去,往日這個時辰必定絲竹繞耳,如今卻冷冷清清。
“那二十八個人呢?”
月柳左右看看,將席朝拉進坊內,閉了門才敢說話,“圣上旨意,上京十三家樂坊,共選了九十九人,有男有女,據說是要送去仙境,為仙人獻藝助興。”
席朝念道:“仙境?”
月柳嘆了口氣,“我學藝三年,卻沒什麼天賦,如今被留在這里,也不知是福是禍……對了席二爺,裊裊走前哭了許久,二爺可要去裊裊房里看看?”
席朝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跟在月柳后頭上樓,路過菡葉軒時突然停下腳步。
“那是誰?新來的?我怎麼沒見過?”
月柳退回來瞅了一眼,“是新來的,名為采薇。”
“唔。”席朝抬腳要走時,屋內那人剛巧轉頭看來。
清冷的眸子像一潭死水,席朝一腳踏進去,連個泡都不帶冒的。
只對視了一眼,采薇便收回目光,拾起桌上的蠅頭筆,低頭寫著什麼。
看清相貌,席朝訝然,“這采薇同裊裊倒是有幾分相像。”
“裊裊也是這麼說,采薇剛來時,裊裊還開玩笑說要認采薇做親妹子。”
月柳邊說邊推開裊裊的屋門,席朝邁步進去逛了一圈,一切如舊,甚至桌上的胭脂盒都沒收進匣子里,像是匆匆離開,什麼都沒拿,什麼都沒留。
“席二爺先看著,司教先生待會兒出門,我去找一找馬夫。”
“嗯。”席朝擺擺手,“多謝月柳姑娘了。”
待月柳走了,席朝一屁股坐在鏡前,拿起桌上的胭脂盒把玩查看,這盒胭脂還是他送的,顏色清淡,同裊裊很配。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琴音,席朝起身走到窗邊,探頭向下看去。
剛才有過一面之緣的采薇正席地而坐垂眸撫琴,她時不時停下來看一眼手邊剛寫好的曲譜,而后不斷重復,最終將一首完整的曲子彈出。
席朝不懂琴也不懂曲,但采薇方才彈出來的曲聽在他耳中,與裊裊所奏并無差別。
將曲彈熟后,采薇收琴起身,正要走時,她鬼使神差往樓上瞥了一眼,同席朝打量的目光撞在一起。
采薇緩緩點頭,“席二爺。”
席朝一挑眉,“你怎麼識得我?”
采薇言簡意賅解釋,“這是裊裊姐姐的房間。”
說罷她將琴背至身后,沒再搭理席朝,直接離開。
席朝望向采薇的背影,眼中滿是好奇。
他向來喜歡性子清冷的美人,愛極了那股子不食人間煙火的勁兒,裊裊算一個,現如今被她單方面斷了關系,冷不丁瞧見一個比她更冷清的,又長得有幾分相似,席朝瞬間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