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奔至跟前,看清習青手里推的竟是個棺材時,他先是瞪大眼睛,緊接著臉上先后出現了不可思議不敢置信不知所措幾種情緒后,又踉蹌著撲倒在地,仰天長嘯。
“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聽到外頭鬼哭狼嚎,沈嵐從“棺材”里爬出來,幽幽道:“本王還沒死。”
小白立馬跪坐起來,抱拳朝天,“蒼天開眼!蒼天開眼啊!”
沈嵐:“……”
待回了營中,沈嵐才明白習青所說的鵝沒了是什麼意思。
只見以柵欄圍起的鵝圈早已不知所蹤,就連羊圈牛圈也殘破不堪,只有幾座氈房還算完好。
看著這一派蕭索之景,沈嵐深深嘆氣:“本王那日帶了二十七人出去,現在可都找回來了?”
小白伸手往沈嵐跟前比了個八,語氣激昂:“王爺,不僅沒找回來,后來為了找人,又丟了八個呢!”
沈嵐:“……”
小白:“牛羊鵝也全丟啦!”
沈嵐:“我看你好像很興奮是嗎?”
這時習青從后走上前,“現在風停了,去找找說不準能找回幾個。”
沈嵐抬頭看向小白,“聽到了麼?”
小白撓頭:“王爺,都這麼久了,還找麼?”
“自然要找。”沈嵐眸子幽暗不明,“來福還沒找到,一定要仔細找,生要見人……”
來福?習青腦海中浮現那個總是笑瞇瞇的小太監。
那太監輕功了得,腿腳不止比沈嵐好多少倍,應當能活著回來。
“是本王愚鈍大意,結果害得大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這幾天好好找人,活著的嘉獎,死了的便厚葬。”
接下來兩天不斷有人被找回,來福也踉蹌著回到營中,還順手帶回來兩只大鵝。
又過去五天,就連牛羊鵝都被一個不落地找了回來,卻始終找不到那二十七人中的最后一個。
沈嵐翻了翻名冊,問道:“少了誰?”
“回王爺,這人叫扈老三。”來福俯身指了指冊子,“是駕車的馬夫。”
“駕車的馬夫……”沈嵐想了會兒,道:“馬車掉入河中,神河可找過了?”
“找過了找過了,神河雖淺但寬,撈了一夜都沒撈到啊。”
這時習青突然開口:“明日過了午時再去撈。”
聞言,沈嵐朝習青看去,“這是為何?”
習青解釋:“沿神河游,每七日便會回到原點,明日是第十四日。”
“唔……”沈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而吩咐下去,果不其然,第二日午時后,真的在神河中找到了扈老三泡到面目全非的尸首。
沈嵐親自瞧過,唏噓幾聲,又叮囑來福將人好好安葬。
“總算了了一樁心事。”沈嵐長嘆一聲,“大家都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正是驚魂未定之時,不如今晚帳中設宴,本王請大家喝酒壓驚,順便……”
他看向習青,“習小哥救本王一命,本王也該好好謝謝他。”
習青有話想對沈嵐說,可礙于人多,只好一直朝沈嵐瞪眼。
沈嵐看出習青意思,朝他招招手,“習小哥推本王回去,其他人各自忙吧。”
等人散了,習青迫不及待問道:“你還有心思喝酒?要殺你那人找到了麼?”
“找到了。”
習青一怔,“誰?”
沈嵐雙手揣起,往后一靠,淡淡道:“死了。”
死了?
習青緩緩睜大眼睛,“扈老三?”
沈嵐點點頭,“對。”
“你怎知是他?”
“那時風起的急,二十幾個人很快便被吹散,而馬車剛沖進河里便有人在拽我的頭發,想要把我按進河中溺死,扈老三是駕車的馬夫,只有他能在那個時間立刻趕到。”
“況且……我方才看他的腕骨外翻,不像是常年駕車,倒像是個拿刀的。
”
習青這才放心,語氣也緩和許多,“死了就好,若以后再發現沈靖的人,你告訴我,我去殺了他!”
沈嵐輕笑,“這些天你一直跟在我后頭,原是怕有人要殺我呢?”
也不知怎的,習青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很快又為自己找到理由。
“你要是死了,誰帶我去上京?”
“嗯嗯嗯。”沈嵐接連點頭,附和道:“也是。”
沈嵐是個慣會享受的人,就算瘸了雙腿,就算病入膏肓,就算被沈靖趕到努塔格來,也能時刻為自己找點樂子。
習青一直盯著上座的沈嵐,瞧見后者嘴角的血跡時,他緊緊皺起眉頭。
也不知道帶血的酒是什麼味兒?
“老大,看什麼呢?”席朝舉杯過來,碰了碰習青的。
老八立馬舉著自己的杯子湊上前,分別跟習青同席朝碰了下。
“老大,二哥,干!”說罷一個仰頭,一杯烈酒入喉,嗆得他直咳嗽。
席朝嫌棄地瞥他一眼,“老祖宗說了,不能喝就去小孩兒那桌。”
老八覺得叫席朝看輕了,于是埋怨道:“這哪有小孩兒?”
席朝改口:“不能喝去大鵝那桌。”
習青收回目光,聽著兩人插科打諢,分三口將酒喝了。
而沈嵐喝得急,宴席剛開始沒多久他便腹疼難忍,早早就被送回氈房休息。
習青同席朝又喝了兩杯才各自散開。
走到自己氈房前時,習青突然想起今晚還有件事沒干,于是又折返回去,連聲招呼都沒打,便闖入沈嵐房中。
“小崽兒?”沈嵐正坐在桌前喝茶解酒,瞧見習青這麼晚前來,心知他是來“信守承諾”的。
習青沒跟他計較稱呼,接著走到沈嵐跟前,右手撐在桌面,左手掌住椅背,就這麼盯著沈嵐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