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兒……”
“別叫我小崽兒!”
沈嵐微微嘆氣,“那我該如何稱呼你?”
習青走過去,站在床頭看他,“我姓習,在族中排老大,你可以叫我習老大。”
沈嵐:“……”
“這不好吧?”
習青覺得沈嵐事多,不悅地皺起眉頭,“哪里不好?”
沈嵐老實回答:“聽名字像是東市殺豬的屠夫。”
習青撇嘴,“那就喊習青,莫要再喊那個名字。”
沈嵐附和地點點頭,手肘撐床慢慢坐起來,“那便喊習青,這是哪里?你家麼?剛才那個人是你族中姐妹?”
聽他提到習音音,習青“噌”地一下跳上床,手腳并用將人壓在被子底下,臉慢慢逼近,露出自以為兇神惡煞的嘴臉,“不該你打聽的事少打聽!”
他離得太近,這叫沈嵐目光幾乎無法聚焦,只能近距離盯著他淺粉的薄唇看。
“在這里,不要離開這間屋子,也不要跟任何人說話,聽到沒有!”
那嘴唇張張合合,沈嵐一眼就瞧見里面桃色的舌尖。
他咽了下口水,喉間滑動片刻,啞著嗓子開口:“知道了。”
屋里寂靜無聲,習青從床上翻身下去,蹲在爐子跟前加了些柴,火瞬間旺了許多。
沈嵐思索片刻,斟酌開口:“抱歉,方才是我逾越了,當年狼族逃走后,沈靖給先帝出主意,抓了戮字牢的人,以此威脅你們回上京,后來給出的消息也是已將狼族余黨全部剿滅,所以我才對你們比較好奇。”
習青身子一僵,挑弄木柴的手也停在那里,半晌后,他才把已經燒紅的鐵鉤從爐子中取出來。
“我們沒回去。”
沈嵐沒聽清,又問了一遍:“什麼?”
“我說我們沒回去。”習青繼續戳弄火爐,火星四濺之下,周遭空氣變得扭曲猙獰,“我們拋棄了族人,沒回上京,為了活下去。
”
說著,他又重復了一遍最后一句話,“只是為了活下去。”
回到努塔格后,他甚至沒有勇氣去打聽族人遭了什麼折磨手段,死得痛不痛快。
若是死得痛快還好,若是……
“當年我們沒能力回去,但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殺了沈靖,所以只要你能幫我,你要什麼我都愿意給你。”
沈嵐一直側頭看,他沿著習青的長馬尾往下,眼神仿佛在隔著一層衣裳描摹習青后背的傷疤。
“我去拿點吃的。”習青拍拍手站起來,“你不要亂動,不然摔地上沒人管你。”
“好。”沈嵐應下,等習青走了,他立馬下床在屋里逛了一圈。
屋內陳設十分簡陋,一張床,一個木箱子便是全部,就連那小火爐,好像也是臨時挪過來的。
沈嵐又躺回床上,偏頭往枕頭上嗅了兩下,沒嗅到什麼味道,就在要轉回頭時,突然發現被子下面有幾根白色的狼毛。
他輕輕捏起一根狼毛盯著看了半天,而后緩緩勾起嘴角。
這里是習青的臥房,是習青的床,習青幾乎每天都在這里睡覺休息,睡得舒服了,便會變成一只小白狼,在暖烘烘的被窩里打滾。
想象著習青打滾的模樣,沈嵐嘴角笑意越來越大,最后居然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習青端著盤子走上前,一臉恨鐵不成鋼,“有人要殺你,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沈嵐慢吞吞道:“只是突然想到一個好辦法,可以找出那個想殺我的人。”
“什麼辦法?”
“回營地之后再說。”
習青也沒有那麼好奇,這與他殺沈靖關系又不大,只要沈嵐還活著就行。
“吃吧。”他將手里的盤子擱在沈嵐手邊,里面是一道不知是何的肉菜。
沈嵐起身,先是嚼了一口肉,而后慢慢豎起大拇指,“鮮美可口,肥瘦相宜,這是什麼肉?我來努塔格這麼久還沒嘗過如此香嫩的肉。”
習青:“田鼠。”
沈嵐:“……”
看著沈嵐一副要吐的表情,習青慢悠悠道:“騙你的。”
沈嵐吃也不是,吐也不是,一雙眼睛可憐兮兮望著習青。
見騙到了沈嵐,習青嘴角彎了彎,又立刻放下去,“騙你的,不是田鼠,是野兔。”
雖然嘴角的弧度并不明顯,但沈嵐還是看到了,回憶這兩個月他們的相處經歷,好像還是頭一次見習青笑。
“你不信?”見沈嵐遲遲不動,習青指了指盤子,“這兩個長的是兔耳,田鼠可沒有那麼長的耳朵。”
“我信。”沈嵐繼續嚼動嘴里的肉。
雖然這道兔肉只是簡單地烤熟加了些鹽巴,與沈嵐平日里的吃食有天壤之別,可他卻越嚼越香。
外頭烈風裹挾著怒吼而至,沈嵐好奇地問:“還在刮風?什麼時候才能停?”
習青把烘干的衣裳丟回床上,轉身打開箱子翻找什麼,隨口回道:“不知道,或許要刮個十天半月。”
沈嵐咂舌:“什麼風要刮這麼久?”
“草原上都是這樣的。”習青拿了東西回來,盤腿坐在床上,沈嵐這才發現他手里拿的居然是針線。
“你要縫衣裳?”
“嗯。”習青穿好線,把沈嵐的衣裳展開,上面有幾道長長的口子,看樣子應當是被什麼東西勾到了。
沈嵐眼帶笑意靠在床頭,就這麼看著習青為他縫補衣裳。
“你怎麼會用針線的?”
“縫的多了,就會了。”習青下針拉線都十分利落,“弟妹多,衣裳都是我縫的。”
他很快便縫好一道,用牙咬斷棉線,衣袖上便出現一條歪歪扭扭的“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