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著,他捋起袖子,露出一條極為深長的傷疤。
從傷疤的情況來看,那傷疤一開始肯定是傷可見骨的程度。
“這是我在家主試煉里受的傷。”
白辰冰看了,微微一震——江潮生是劍宗最年輕就修成三重金身的修士,體魄算是同境界之最了,家主試煉他也參加過,根本不會把人傷到這種程度。
那就是江家也……
白辰冰神色逐漸沉凝。
倒是江潮生這時若無其事地放下袖子,道:“好在我們那時沒有全聽大師兄的,只顧著煉劍和煉器,不然這次就死定了。”
白辰冰啞然,旋即莫名有點慚愧——他原本以為江潮生傻,現在看來,最傻的是他自己。
無情道,還真是很好的偽裝工具。
“只是這個小師弟突然出現,著實有點蹊蹺。”江潮生忽然道。
白辰冰忍不住抬眼看向江潮生。
江潮生這時同白辰冰對視,一雙烏眸中光影明亮,卻又莫名讓人覺得藏了點說不出道不明的東西。
“江家所有子弟出生時都會測根骨和血脈資質,每隔三年都會再測一次,目前江家的優秀子弟我都知道。唯有這個江楚容,從沒出現在優秀子弟的名單上,連潛力子弟的名單上都沒有他。”
白辰冰心頭微凜:“你的意思是——”
江潮生:“我怕,他是被什麼不明生物奪舍了。”
白辰冰:!
這個時候,白辰冰才意識到江潮生剛才為什麼追著他問江楚容的功法。
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先前他不提白家的事,江潮生就也裝作一副什麼都不懂也只關心修為的樣子。
一時間,白辰冰都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心情復雜。
而江潮生說完這句,又拍了拍白辰冰的手臂,道:“不過他既然救了你,就證明還有點人味。但——也不排除他圖謀甚大。”
白辰冰靜默了一會,問:“那你打算怎麼做?”
江潮生神色出奇地平靜:“等他出來,去見他。是不是江家人,我看看就知道了。”
白辰冰:“好,那我同你一起去。”
江潮生:“嗯。”
·
此時,顧明霄的行宮內。
江楚容的灌頂已經進入到了水深火熱的階段。
他開始“消化不良”了。
此時用肉眼去看都能看到他身上肌膚下方涌動著仿佛要破體而出的真氣,十分猙獰可怕。
江楚容薄唇抿成一線,牙齒都咬痛了。
喉頭間隱約有血腥氣涌動,蒼白昳麗的臉上汗珠如水而落。
這個時候江楚容已經沒力氣去討饒或是什麼求救,只能拼盡全力去容納消化顧明霄灌注給他的龐大真氣。
此時此刻,只要分神一絲,他感覺自己就會被那些真氣撐爆!
太痛苦太痛苦了!
而江楚容這邊異常吃力,顧明霄卻也并不輕松,因為在這時,他不知為何,莫名又感覺體內的心魔躁動起來——
他只能一邊替江楚容灌頂,一邊分心去壓制心魔,自己清冷的長睫也逐漸被汗水濡濕,薄唇隱約發白。
心魔躁動得愈發頻繁了,而這種沒來由的躁動也終于讓顧明霄覺出一絲異樣。
仿佛他的心魔是被人監視操縱一般,每次總在一些微妙的時候躁動。
忽然,顧明霄猛地睜開眼,瞳孔微微收縮。
他下意識看向面前還沉浸在痛苦中的江楚容,清冷面容上神色變得極度復雜。
被人監視、操縱……
他腦海中緩緩就浮現出一張泠然若仙,但在此刻卻宛如修羅的帶笑俊美面容。
魔尊。
連這都算好了麼?
從一開始,他們都下意識認為,魔尊這麼多年熔煉不了天魔心種,自然也沒法對天魔心種動手腳。
但如果,魔尊一開始就是想利用天魔心種布這個局呢?
那他當然不會熔煉天魔心種,當然也會在天魔心種里動手腳。
在魔域里,他和江楚容的場場試煉,次次相處。
魔尊看在眼里,自然是什麼都明白……
所以,那顆天魔心種便是針對他最大的破綻設置的。
他和江楚容都以為,也許有問題的是功法,是師徒契約,也做好了一切防備。
可是都錯了。真正有問題的,是那顆他們以為絕不會有問題的天魔心種。
難怪魔尊那麼自信,自信他們一定會回去魔域找他們。
就像當初控制十二神王一樣。
魔尊太了解他跟江楚容了,知道如果有問題的是他,江楚容也一定會跟著。
一箭雙雕啊。
思緒到此,顧明霄胸中一股極為沖動的殺意和魔性猛地上涌,他悚然,立刻又竭力祭出無妄劍氣,強行壓下這股殺念!
兩種真氣在他體內轟然對撞,他悶哼一聲,幾乎要吐血。
但很快,他就將體內暴動的真氣暫時收斂,沒有絲毫影響到江楚容,只是按在江楚容背心的手掌略略用力了幾分。
可江楚容還是敏銳地覺察到一點異樣,他濕漉漉的長睫顫了顫,啞聲道:“大師兄?”
顧明霄靜默一瞬,強撐著按捺下眸中洶涌的魔氣,低聲道:“無事。
”
短短兩個字,沒有多余內容——因為顧明霄感覺自己已經快到臨界點了。
當機立斷,他一邊替江楚容灌頂,一邊抬手一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