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最終聞凌眉心一跳，還是強忍著心頭的不悅, 冷冷道：“被子掖好。”

　　江楚容低頭看了一眼, 從善如流地掖好被子擋住鎖骨和脖頸, 然后就抬頭繼續等著聞凌投喂。

　　聞凌無法，只能默默舀了一勺紅糖汁, 遞了過去。

　　江楚容展顏一笑, “嗷嗚”一口把糖汁抿了, 熱熱燙燙的濃稠甜香，里面還有一點雞蛋花, 十分滋潤甜蜜。

　　江楚容砸吧砸吧嘴, 毫不害羞地理直氣壯道：“好吃，還要。我要吃雞蛋。”

　　聞凌：……

　　眉心抽了抽, 聞凌懶得跟病號理論, 還是用瓷勺邊緣挖下來一塊雞蛋, 蘸了紅糖汁，遞了過去。

　　江楚容又吃了。

　　之后聞凌大概發覺江楚容這把懶骨頭是不會伸手了，索性就任勞任怨地一勺勺舀了雞蛋送到江楚容唇邊。

　　江楚容毫不客氣地就吃，吃了一會，他渾身有熱氣冒出，原本顯得蒼白的臉頰現在也多了幾分血色，唇上更是沾了紅糖汁，顯得更為鮮麗了。

　　聞凌打了三個雞蛋，江楚容慢慢吃了兩個，不由得打了個哈欠，忽然覺得飽了。

　　本來他也是冷加疼才想吃點東西，這會吃了兩個雞蛋，又喝了紅糖汁，身上已經緩過來不少，困意便上涌。

　　于是在聞凌又一勺遞過來的時候，江楚容抿唇偏了偏頭，拒絕道：“我飽了，不吃了。”

　　聞凌面色沉了沉，捏著勺子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

　　江楚容見勢不對，連忙改口道：“你放下吧，我緩一會再慢慢吃完。”

　　聞凌看了江楚容一眼，隨手把碗放下，碗底不輕不重地磕在木盤里，發出一聲悶響。

　　江楚容聽到這響聲，心尖一動——真生氣了？

　　想著，江楚容默默瞥了聞凌一眼。

　　聞凌冷聲道：“不想吃就睡。”

　　江楚容想了想，立刻乖覺討好道：“我還是緩一會吃完再睡——你好不容易給我做的呢，我一定會吃完的！”

　　說完，江楚容還沖聞凌露出一個眉眼彎彎的笑意。

　　他這麼一笑，唇邊沾的神色紅糖漬便更明顯了。

　　聞凌聽了江楚容這話，正想冷笑，但一眼瞥到江楚容唇邊沾著的那點紅糖漬，不知為何，心頭輕輕一顫，就想起前幾日江楚容穿著那一襲破爛紅衣躺在他懷里，大口嘔血，滿身滿臉都是血讓人心驚的脆弱模樣……

　　沉默一瞬，聞凌罕見地沒有再發作，只是扭頭從一旁取來一條手巾，丟了過來。

　　“不想吃就別吃了，把臉擦擦睡覺。”

　　江楚容見聞凌突然變得如此好說話，還有點意外，不過聞凌都給他臺階下了，他當然要下。

　　于是這會他就咕涌著吃力地從包成蠶繭一般的棉被里伸出一只手，抓住那手巾，胡亂擦了一下臉。

　　擦完之后，江楚容看到手巾上沾了不少紅糖漬，覺得擦干凈了，就準備欠身把手巾放到一旁的臺子上。

　　聞凌無意間看了一眼，看到江楚容被擦得花貓一般的臉，眉心狠狠一跳：“慢著！”

　　江楚容放手巾的動作一頓，露出一絲詢問的神色看向聞凌。

　　聞凌長長吐出一口氣，閉了閉眼，抬手扯過江楚容手里的手巾，將人塞進被子里，就道：“等著，別動。”

　　江楚容不知發生了什麼，但聞凌讓他等著，他就乖乖等著。

　　不多時，聞凌回來了，手里的手巾搓洗干凈了，還冒著熱騰騰的熱氣。

　　想必是用熱水洗過。

　　這會聞凌看了一眼乖乖等在那的江楚容，心頭一動，就沖那被窩里伸出手輕輕捏住江楚容的下巴，讓江楚容抬起頭。

　　江楚容細膩的肌膚碰到聞凌指腹上一層薄繭，生出一點觸電般的酥麻觸感，不覺微微一縮頭。

　　聞凌：“別動，給你擦臉。”

　　江楚容恍然，不再掙扎。

　　聞凌這就面色平靜地捏著江楚容的下巴，用濕潤的熱毛巾給江楚容把糊得滿臉的糖漬擦干凈了。

　　聞凌的動作有些笨拙，但很輕柔且很細致，江楚容被聞凌這麼擦臉，長睫顫動，悄悄看著聞凌認真時一絲不茍的動作，眸中不由得閃出一點若有所思的情緒……

　　“叔叔！我父親有消息來！還有一樣重要的東西，我都給你帶來了！”

　　門外忽然傳來秦樓月帶著一點喜悅的嗓音。

　　聞凌眉心狠狠一跳。

　　而秦樓月見這邊房門沒關，就直接急匆匆地走進來了。

　　結果一進門，秦樓月看到眼前一幕，步子不由得一凝，立刻就直接掉頭，一邊朝外走一邊高聲道：“叔叔我什麼都沒看見！告辭！”

　　畢竟剛剛從他的角度，只看到聞凌低頭捏著江楚容的下巴，手指撫著江楚容側臉，像極了話本里巧取豪奪的橋段，也不知道兩人在干什麼……

　　不過江楚容還病著呢，聞凌這樣，實在是有點禽獸啊……

　　但也不是他能管的事，他現在只想速速消失！

　　然而，還沒等秦樓月成功消失呢，聞凌冷冷的嗓音已經從后方傳來：“站住，進來。”

　　秦樓月：……

　　只能不情不愿地停住步子，低著頭，慢慢走了進來。

　　還是不敢抬眼，生怕看到什麼讓聞凌不愉快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