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回是沈星一先從兩個人補習的地方離開,江晃坐在圖書館的研究間里,發現自己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原來沈星一就是那個讓他第一次心動的師兄,也是在電話那端讓他無法抑制地產生好感的連續映射。
無數時間線,無數次交集,指向的都是同一個人。
他在人生中最失敗的一年重新遇見了十八歲時喜歡的人,卻不僅沒能認出對方,還將對方的關心誤認作戲弄,浪費得徹徹底底。
江晃想起沈星一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個舉動,從把穿著裙子的他攬在懷里到圈著他的手吻他,終于能夠確認,那個人其實是喜歡他的。
此時此刻他腦子里只剩下一件事,還來得及嗎?
挽回沈星一,還來得及嗎?
江晃變得坐立不寧,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可以直接去找沈星一,想到剛才對方說要改論文,怕打擾到他,還是等到了晚上,在以前兩個人約好的哄睡時間,才給連續映射那個賬號撥了一個語音電話過去。
沒想到沈星一不接。
屏幕上出現了對方的手機可能不在身邊的提示,江晃耐心地等待提示音響到最后一聲,聽筒里都沒有傳來沈星一的聲音。
他后知后覺地想到這大概是沈星一那時候專門開通的小號,沒事不會上的那種。
而沈星一之所以今天這個時候還不上,只能是因為昨天他朗誦的高雅文學作品。
江晃后悔得想扇自己耳刮子,早知道沈星一會不理他,他才不念什麼公蛤蟆母蛤蟆的愛情故事。
他遲疑片刻,又給對方平常用的那個微信打電話,結果剛撥出去就被按了。
屏幕上彈出幾條消息。
沈星一:“江晃。”
沈星一:“我在忙。”
江晃只是看著這兩行字,都想得出沈星一面無表情敷衍他的樣子。
事實上沈星一沒有敷衍江晃,是真的在改論文。
上次導師給了他一個題目,他寫完之后交上去,導師按照慣例傳過來一份修改意見,他照著改好之后導師幫忙投了稿,然而目標期刊的主編似乎不太滿意,又打回來讓他二次修改。
這時候沈星一又趕上博士學位論文開題,難免有些脫不開身,況且他覺得現在江晃來找自己,大概又是有什麼小花招要耍。
江晃的勝負欲總會在一些意想不到的時候被點燃,他看著屏幕上自己被掛斷的電話,并沒有氣餒,而是開始飛速運轉大腦,思考怎麼才能讓沈星一搭理自己。
高數課可以碰見對方,然而沈星一很有可能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對付他,這個不行。
那沈星一家呢?江晃雖然去過幾次,但其實沒記住路,所以也不能去。
他苦思冥想半天,終于想起了一位或許能幫上他的小祖宗。
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江晃從手機通訊錄里找到沈星一那個親戚家小孩兒琛琛媽媽的電話,本來想直接打過去,忽然記起現在快十二點了,于是又停了手,準備等到明天傍晚再說。
第二天有高數課,他以為沈星一會不理自己,沒想到對方壓根就沒有來,又找了梁言代課。
梁言講題走的是抽象派風格,有些他覺得太基礎的解題過程就直接跳了步,江晃盯著黑板上的天書,意識到原來沈星一已經對他這種低智商人類很友好了。
下課以后梁言在幫導師收拾東西,江晃磨磨蹭蹭地挪過去,特別有禮貌地叫了一聲師兄。
“有事兒?”梁言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江晃猶豫一下,問道:“沈星一他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不知道,”梁言其實也不太清楚,“他就跟我說最近忙,讓我幫他代你們的助教,我們老板也同意了,好像是什麼論文的事兒。”
“哦,這樣啊。”江晃慢慢地說。
梁言又收拾了一會兒東西,看江晃不走,又加了一句:“要不我幫你問問他?”
江晃想了想,最后還是說不用了。
有些事需要當面找沈星一才能說明白。
江晃回到家,在桌前坐著看數學書,沒有一個字能看進去,他第一次發現時間過得這樣慢,太陽走過一個角度需要好久好久才行。
終于傍晚六點過半,江晃迫不及待地給琛琛媽媽打了電話過去,一接通就積極地喊阿姨好。
沒想到對方卻哈哈大笑起來,江晃聽出了不對:“琛琛?你接你媽電話干嗎?”
琛琛振振有詞道:“我怎麼不能接我媽電話了,她是我媽又不是你媽。”
然后又補充道:“她在做飯。”
江晃懶得跟他廢話:“把電話給你媽,我有事兒找她。”
“不給。”琛琛說。
江晃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敗在一個幼兒園小孩手上,只好盡量耐著性子問:“怎麼你才能給?”
琛琛其實很喜歡江晃,他嘟嘟囔囔地說:“什麼事找我也一樣,我能干的可多了,連我表哥都怕我。”
“表哥”這兩個字觸動了江晃的神經,他咳了一聲:“你表哥怎麼可能怕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