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晃覺得自己走得差不多了,便停下來等沈星一開車門。
沒想到沈星一降下車窗,給他說了個數。
“怎麼還漲價了呢?” 江晃愣了愣。
“你走錯方向了。” 沈星一無情地指出了事實。
江晃這才意識到自己愚蠢的錯誤,正懊悔的時候聽到沈星一說:“要麼現在上車,要麼自己走回去。”
“…… 坐車要錢嗎?” 江晃躊躇半晌,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沈星一聞言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直接把車窗升上去,掉過頭就開走了。
江晃還沒反應過來,望著沈星一的車屁股,心想這人怎麼這麼小氣啊,趁火打劫不成,招呼不打一聲就跑。
好在雖然他多走了一段路,但地鐵站仍舊在目力所及的范圍內,他現在過去也不會費太多力氣。
江晃樂觀地想著,忽然一陣狂風刮了過來,把他的傘面整個掀了過去,他趕緊手忙腳亂地整理,沒防備就被雨水淋了一身,寒意迅速鉆透了他薄薄的衛衣,緊緊地貼上身來。
到家是二十分鐘以后的事情,江晃把濕淋淋的傘丟在門外,還沒來得及換鞋就打了個噴嚏。
與此同時,沈星一是真的被江晃給氣到了,他平常幾乎沒做過情緒化的事情,這還是第一次。
他不明白江晃是真的不懂什麼叫好心好意還是只想同他作對,然而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他覺得不舒服。
盡管如此,到了跟江晃約好的哄睡時間時,他還是習慣性地打開微信切換了小號。
江晃守時地打來了電話,叫他的時候帶上了鼻音:“哥。”
沈星一停頓了幾秒,到底還是打字問了一聲:“感冒了?”
“沒……” 江晃剛要說沒有,就忍不住咳嗽了起來,咳完之后有點不好意思,“可能有一點兒。”
“為什麼感冒?” 沈星一明知故問,“淋雨了?”
沈星一的本意是想將話題往江晃不知好歹的方向上引,好借機提點一下他,然而小朋友卻發現了盲點:“哥你怎麼知道我們這邊下雨了?你是哪兒的人啊?”
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圓場,沈星一很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并沒有撒謊,而是給了江晃一個清晰的答案。
江晃高興得要跳起來,隔著電話都能聽出他的雀躍:“我們居然住得這麼近,那哥你在哪兒上學?”
他憑借自己對連續映射的想象,接連猜了幾所大學的名字,S 大也在其中。
沈星一沒有立即回復。
這引起了江晃的猜測,他小心翼翼地問:“哥,你不會跟我是校友吧?”
36 打聽打聽誰是爹
沈星一終于也被江晃的問題難倒了一回,他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按不下去。
不該承認的,太危險,會被小朋友發現——
被發現了又怎樣呢?
那天黃云程問他是不是還沒告訴江晃他就是連續映射,他說不到時候,那麼什麼時候才恰當?
沈星一聽著江晃的呼吸聲,不知不覺就在聊天框里打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是。”
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點了發送,耳邊江晃的氣息明顯停頓了一下。
江晃還沒來得及興奮,另一個問題就先一步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哥你不會跟我那個助教認識吧?”
沈星一發現這時候江晃的腦子倒比做數學題的時候好用得多,一點也不掉鏈子,每一個問題都能問到關鍵。
他斟酌了一下,回復道:“你說沈星一?我跟他不在一個所,不熟悉。”
江晃松了口氣,畢竟他在連續映射面前說了沈星一那麼多壞話,萬一哪一句傳到那個人耳朵里,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沈星一不知道江晃的這些心理活動,他聽小朋友沒動靜,還以為對方發現了什麼紕漏:“怎麼不說話?”
“因為沒想到你離我這麼近,感覺像買彩票中獎了一樣。” 江晃老老實實地說。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約連續映射見面,想了想還是決定再等等,連續映射看起來是個很慢熱的人,拖了這麼久才告訴他兩個人其實是校友,應當是很害怕生活被打擾。
他可以等,他也愿意等。
沈星一養成了等江晃掛斷電話的習慣,其實很多次哄睡結束的時候他都沒睡著,因為會在這個過程中幫江晃講題和訂正筆記,但他從來沒有同小朋友說過。
但這一天江晃并沒有急著結束通話,他問過 “哥你睡了嗎” 之后沒得到回復,又握著手機等了一會兒。
沈星一反應過來江晃是想聽自己睡著的呼吸。
他怔了怔,覺得自己隱約抓住了一點什麼東西。
窗外的雨還沒停,電話線兩端,兩個人都醒著。
過了不長的時間,江晃按了一下屏幕上的那一小塊紅色,然后將手機插上插頭,打開了 S 大數學系的網頁。
可惜的是網站上并沒有放碩博研究生的照片,他不知道連續映射的名字,甚至沒辦法判斷那些院系新聞里是不是有對方。
江晃嘆口氣,關掉了網頁。
第二天云收雨歇,淺淡的陽光從云隙中落下,江晃沒有課,睡到很晚才起床,他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習慣性地伸手去摸放在枕側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