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僵了一下,完了,找他算賬來的。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來的總要來,他得為男同片潑婦新解好孩子貼紙三件套付出代價。
離上課時間還有一分鐘,但他還是接了,是想等琛琛媽媽興師問罪之后回一句阿姨我還得上課,躲避一場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
“喂,阿姨。” 江晃硬著頭皮說。
琛琛媽媽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小江,你周末一般都沒事兒吧?”
周末?還得等周末逮機會專門罵他一頓?罵人也這麼有儀式感的嗎?
江晃干咳了一聲,推辭道:“阿姨,您電話里說就行了。”
“我這不正跟你說嗎,這周末開始你就過來陪琛琛,按照之前說好的那個價格,每個小時……”
她還沒說完就被江晃打斷了:“您說什麼?我,去陪,琛琛?”
“是啊。” 琛琛媽媽理所當然道。
您是忘了男同片潑婦新解好孩子貼紙三件套了嗎?這是真想找人陪孩子還是單純打算行善積德啊?
想歸想,江晃并沒把這些話說出來,只是客客氣氣地說:“不好意思阿姨,我不能去。”
琛琛媽媽顯然沒想到江晃是這個反應:“為什麼?”
“我覺得自己不太適合,” 江晃瞥著黑板上面的掛鐘,掐著秒講話,“不好意思啊阿姨我要上課了您要是還有什麼想說的咱們下課再繼續成嗎。”
上課鈴響起的同時,他聽到了對方一句禮貌而迷惑的 “好吧”,江晃松了口氣,利索地掛斷了電話。
他以為這之后琛琛媽媽或者輔導員還會再來找自己,沒想到這件事似乎就這麼輕描淡寫地過去了,直到晚上睡覺之前都沒有等到她們中任何一個人的電話。
沒等到對江晃來說當然是好事,不過這天晚上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這上面,而在于連續映射對他的態度莫名其妙地疏離了很多。
他哄睡的時候為了迎合對方的喜好,特地念了今天自己記的高數筆記,不懂的地方還停下來問連續映射能不能幫他講講。
連續映射隔了一會兒才給他回,每一條消息都很簡略,不愿意多搭理他的樣子。
江晃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的變化,他試探著問:“哥你今天是不是累了?”
連續映射:“不累。”
“那是有人惹你不高興了?” 江晃繼續猜。
他說完以后,看到屏幕上方顯示出 “對方正在輸入” 的字樣,便耐心地等著連續映射回復。
然而好半天之后,那一行字又不見了,而連續映射什麼也沒說。
江晃能感覺到對方一直以來都不愿意讓自己多了解他的生活,但經過之前的幾次聊天,他覺得連續映射已經逐漸放下了戒備,于是此時此刻,他大膽地說了一句:“哥,沒事兒,你跟我說就行。”
幾秒鐘之后,連續映射回復了,語氣很冷淡:“跟你說什麼?”
16 失眠的胖頭魚
江晃不傻,他看得懂連續映射的潛臺詞。
不僅僅是冷漠,甚至還有一絲嘲諷的味道,嘲諷他過界,嘲諷他不把自己當外人。
“對、對不起啊,” 江晃心一沉,說話也結巴起來,“我不是故意要打聽你隱私,我就是看你不高興,想安慰安慰你。”
他很怕連續映射討厭自己,雖然被剛才那句話刺了一下,但還是不遺余力地解釋。
連續映射并沒有因此而軟化:“不必。
”
江晃怔怔地盯著對方發過來的兩個字,過了一會兒聲音低落地說:“記住了,以后不會了。”
連續映射沒再回復,他哄睡哄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再問問題,也不敢多說一句無關的話,直到二十分鐘結束,他輕輕問了一句:“哥你睡了嗎?”
沒得到回應之后,江晃心事重重地掛了電話,想到第二天還要去找沈星一補習,整個人蔫得就像條離了水的胖頭魚。
胖頭魚失眠了大半個晚上,天快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著,很快又被鬧鐘吵醒,隨之而來的還有沈星一的微信消息,說補習還在上次的研究間,這次不會再給他遲到的機會,晚一秒也算遲到。
江晃因為連續映射的事情難得沒興趣跟沈星一頂嘴,揉著眼睛回了個 “哦”,起床刷牙洗臉穿衣服,然后去樓下的蒼蠅館子吃早飯。
他點了一碗面,老板跟他熟,囑咐做飯師傅多給他放點兒肉。
“小孩兒長身體,多吃點兒,” 老板笑嘻嘻地對江晃說,接著又掃了一眼店里的其他熟客,遠遠朝做飯師傅吆喝,“靠窗那桌的面別擱香菜,他不吃,門邊那桌給他多放小米辣,哦,那戴鴨舌帽的大爺你看見沒,湯多撈幾勺,他愛喝。”
江晃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老板看著店里的顧客說這些話的神態,特別像慈祥的農民伯伯在看自己養的豬。
面上得很快,他又添了瓶可樂,就著喝了一半。
二十分鐘以后,江晃差不多吃飽了,他看時間還來得及,不自覺地就打開了手機,對著跟連續映射的聊天界面發呆。
是想再說幾句話挽回一下的,但又不知道從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