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先敷衍敷衍江晃,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于是他說:“高數期末考試及格就能聽到。”
“期末考試?” 江晃又忍不住要問為什麼了。
連續映射像是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麼,趕在這之前發了一條消息:“覺得自己考不到?”
江晃的性格實在太容易被琢磨透了,沈星一已經掐準了他的死穴,知道怎麼說最能讓小朋友無形中就范。
果然,江晃立即提高了嗓門:“誰說的?才六十,我怎麼可能考不到,你當心我考一百!”
沈星一勾了一下嘴角,打字回他:“好,我等著。”
然后又發了一段簡略的公式 proof 過去,江晃沒看懂,開始問問題,成功地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這天晚上的哄睡時間比平常要長,結束的時候江晃瞥了一眼墻上的掛鐘,自言自語道:“超了半個小時。”
沈星一聽見了,跟他說:“之后會把錢補給你。”
“哥我不是這意思,” 江晃連忙解釋,“我就是隨口一說,我不是那麼計較的人。”
他的語氣慌慌張張的,很怕被誤會的樣子。
如果沈星一沒有打字而是講話的話,江晃一定會發現他的語氣比平常柔和:“知道了。”
江晃這才放心,輕輕地說:“哥,晚安。”
沈星一不習慣跟人說這種廢話,但他聽得出江晃說完之后略微停頓了一下,是在等他,揚聲器里傳出淺淺的呼吸聲。
“晚安。” 沈星一回道。
掛上電話之后,江晃又出了一會兒神,他覺得連續映射人很好,不是一開始他想的那種人傻錢多的好,而是一種被順遂的人生和良好的教養泡出來的好。
他大概能想象出連續映射的樣子——比他大幾歲,人應當是挺拔的那類,穿得干凈又貴氣,在學習上很有天賦,不需要太努力就可以拿到漂亮的成績,家里既富足又關心孩子的教育,還會給他足夠的自由。
總之是不會被任何問題困擾的那種人,只管一帆風順地往前走就好了,可以在自己的領域一直走到高處不勝寒的地方。
要是再長得好看些,又能喜歡男的,基本就是他的理想型了。
想到這里的時候江晃驚醒般搖了搖頭,不是,他這也太能想了,面都沒見過,還是個直男,都開始說什麼理想型了,這就跟麥子還沒種出來就尋思包什麼餡兒的餃子一樣。
話又說回來,不知道連續映射長什麼樣呢?
江晃點進他的朋友圈,只看到了一條灰色的橫線。
想想也是,什麼個人信息都不透露給他,連聲音還得他耍無賴才能在遙遠的期末考試之后聽到,臉肯定捂得更嚴實了,說不定得他哄睡哄完一百年才能看,不知道啃多少王八才能活到那個時候。
不過他覺得連續映射一定是個帥哥,直覺。
他的直覺向來很準,除了做數學題的時候…… 等等,說到數學題,他把沈星一給他的那頁紙放哪兒了?
江晃想起了什麼,騰地從凳子上蹦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跑到洗衣機跟前,猛地拉開了滾筒的門。
操。
無數細碎的紙屑均勻地粘在被甩干的衣服上,沈星一的筆跡已經隨著臟水不知道流到哪個下水道里去了。
江晃蹲在滾筒前面沉痛地思考了半天人生,最后決定給沈星一打個電話。
撥出去的前一秒,他又停下了,看看墻上的掛鐘,決定再等一等。
江晃一直撐到凌晨兩點,想著沈星一應該已經睡了,這會兒打電話過去絕對能吵醒他,便信心滿滿地按下了聊天界面上的語音通話。
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星一很快就接了,嗓音聽起來并沒有什麼睡意:“做什麼?”
“你、你沒睡啊?” 江晃結結巴巴地問,心里有一點小失望。
沈星一確實沒睡,今天晚上的哄睡熱線幾乎變成了他給江晃的補習熱線,他越做數學題越清醒,掛上電話之后又查著字典讀了一會兒法語原版的《伽羅瓦上同調》,不知不覺就到這個時候了。
“有事麼。” 沈星一沒接江晃的話。
江晃撓了撓頭:“哦,就是、就是我不小心把你給我的數學題擱在褲兜里洗了……”
“洗了?” 沈星一皺了皺眉,“你洗衣服之前都不記得把重要的東西拿出來麼?”
江晃沒說話。
沈星一明白了,略帶嘲諷地說:“哦,數學題不重要,那成績是不是也不重要?”
雖然數學題不重要,但成績還是很重要的。江晃趕緊解釋道:“不是,正常應該拿出來的。”
“那為什麼不拿?” 沈星一問。
“因為……” 江晃咬了咬牙,“因為我不正常,你滿意了?”
沈星一不滿意,他用指尖敲了敲桌面,意有所指地問:“江晃,我是誰?”
“…… 師兄,師兄行了吧。” 江晃發誓要是沈星一再多說一句氣人的話,他立馬摔手機,什麼數學題什麼高數成績都滾一邊去,愛誰誰,一破數學博士跟誰橫呢。
電話里響起了數學博士翻書和拍照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沈星一說:“照片發給你了,周末做完,下周上課的時候交給我。”
江晃 “哦” 了一聲,不想說謝謝,打算直接掛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