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之前,得念完十萬遍北斗。
他倆看著沈別被一家子包圍,費臨和宋楹聊出一個結界。
沈離:“牛逼!我這嫂子牛逼!我伯娘就沒跟人說過這麼多話!”
王歸目不轉睛,薄唇啟合,按下一次才喘口氣:“好餓!什麼時候干飯!”
在接下來吃飯的過程中,費臨感受到了沈家家庭成員之間的融洽和諧。
餐桌上擺滿了各種江州江湖菜,全是他的愛。
費臨左邊坐著王歸,右邊坐著沈別。
費臨曾經見過一些地區的人,吃飯的座位都巨講究,什麼家里地位最高的人要對門坐,長輩憐愛晚輩,就可以讓你坐他身邊。
費臨心想去你媽的,吃完就跟那人絕交了。
還好,沈別家沒那麼多窮講究,隨便坐。
保姆上菜,大家聊著天自個兒就動筷子了。
沈別問費臨:“你跟我媽聊這麼久,聊什麼呢?”
“醫學人類學!”費臨雙眼瞬間放光,“咱媽好厲害啊!”
費臨:“她問我之前中暑的事兒,我就跟她說我的瀕死體驗,她跟我說我那不叫瀕死。”
沈別疑惑:“那什麼是瀕死?”
費臨:“呃,怎麼說呢,應該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死前那一段時期。否認瀕死的事實,感到孤獨,開始憤怒,討價還價,沮喪,最后接受。”
費臨小心地看向沈別,繼續說:“而瀕死者的家庭成員,也會經歷這相同的階段,一旦死亡發生,家庭成員還要克服痛苦、憤怒和悲傷。”
沈別拍拍費臨的手背:“那,死的人和活的人經歷的是一樣的。”
費臨看著沈別的眼睛:“是一樣的。”
“小費,我敬你一杯。”圓桌對面的沈爺爺突然端起了酒杯,“我這孫子寡了這麼多年,總算是交代出去了。
”
我靠!
費臨差點沒摔下去,頭皮發麻,就算是他這種不理人際的人,也知道讓老的敬小的有點離譜,慌忙地站起來,結果發現杯子是空的。
然而這種“不講究”似乎在沈家人眼里也都習以為常了,大家都神色如常地看著。
沈離笑嘻嘻地舉著一瓶白酒給費臨滿上,沈別瞪了他一眼,又對費臨說:“能喝多少喝多少。”
費臨手忙腳亂舉著杯子:“謝謝爺爺,我很喜歡沈哥。”
嘶……這話聽得沈別心頭一甜。
沈爺爺的啤酒一口悶了。
沈別提醒:“喝不下真沒關系,我們家不在意這些虛禮。”
費臨是什麼人啊,還是個奶娃的時候他爺爺就用筷子蘸白酒喂他,他是十里八鄉有名的酒蒙子,酒場上就沒有對面干了他不干的。
費臨一仰脖子,再一揚杯子。
旁邊的王歸停下了口中的念念有詞:“牛逼。”
沈離這時候才瑟瑟地看向他哥:“牛,牛逼。”
沈爺爺:“好!好!好!”
一杯酒下去,費臨開始上頭。
他平生三大愛好,煙、酒、開顱,要上手術所以很少喝酒,轉到泌尿外科開不了顱,為了沈別的健康,煙也很少抽了。
這時候特別想來一根。
身上沒帶煙,費臨問旁邊的王歸:“教父,你有煙嗎?”
“你還是叫我老王吧。”王歸說著從褲子口袋里摸出煙和打火機,打開盒子遞到費臨面前,又覺得之前的話聽著不對,“不是老王八,是老王。”
“謝謝老王。”費臨熟練地給自己點上煙,吞云吐霧,再炫一口酒。
王歸越看費臨越覺得這小兄弟有那個掛逼氣質。
王歸湊過去:“我教你一個緩解壓力和情緒的手印。
”
費臨問:“你們道教的手印?”
王歸點點頭。
王歸一邊示范一邊說:“無名指和拇指圈起來,食指、中指和小指伸直。”
費臨的煙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越看越覺得這手勢有點眼熟,等他看到王歸用無名指和拇指端起了酒杯的時候,陷入了沉默。
王歸:“快樂嗎?”
費臨:“很快樂。”
王歸:“小兄弟,我看你投緣,飯后來我房間找我,送你個東西。”
作者有話說:
*陶勇醫生給盧驍醫生《生命有星光》作序的推薦語。
第六十章 穩了19
王歸給自己也點了煙, 一手夾煙同時端著酒杯,舉到費臨面前, 費臨也用同樣的姿勢拿起來杯子, 跟王歸碰了一下。
喝酒的時候,費臨第一次想到,這就是宗教的快樂嗎。
吃完飯之后, 沈離說他倆要子時午時要練功, 讓費臨晚點再去。
沈別就帶著費臨逛宅子。
沈家有種很奇怪氣質,沈爺爺一心向道, 在宅中也供三清祖師,他和沈離好像活在世外, 而兒子們浸淫商道,和人打交道,一身世俗氣,沈別和他媽、嬸嬸又是搞科研的, 一下子又給這個家注入學者氣氛。
難怪以前提起時,他總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沈別牽著費臨的手,在遮陰的曲徑里徐徐而行, 光透過綠葉的縫隙投下碎影。
費臨忽然感嘆:“我之前好像是個妥妥的生物醫學模式實踐者。”
沈別看了他一眼:“然后呢?”
人類文明漫長的歷史中,不管哪個民族, 最初認為由超自然的神靈主宰一切, 而疾病史對人類的懲罰,而治病則是依賴巫祝,這是最初的神靈主義醫學模式。
自然哲學誕生之后,人們學著將鬼神驅逐出去, 逐漸將零散的醫學知識拼湊起來, 摸索人體本身, 形成了自然哲學醫學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