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姨沒有接話,空氣變得沉默,只有齊昆灌藥的聲音。
費臨涌起一些別樣的心情,于是離開了治療室。
他叼了支煙,決定在醫院的小庭院里散散步,這時節橙花剛剛落完,空氣里還有殘留一點柑橘類植物特有的清香,有點悶熱。
命運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祂是人類的終極關懷。
人生起伏,告別一些人,認識一些人,再重逢一些人。
生老病死無一不是苦。
費臨又有點想沈別。
他開始懂了人類對于陪伴的渴求,他忽然想到以前的傅婂,傅婂也很成熟,不吵不鬧,但現在想想,她應該是不開心的,因為那個時候只是傅婂在理解他。
但費臨和沈別不一樣,他們互相理解。
他過去太理性,理性讓情感變得蒼白貧瘠,這讓他在醫學上成長得很快,這些成長反過來又加速他對情感的摒棄。
不過,聰明的人一旦開竅,學其他的其實也很快。
感情,只要體會過,就能明白。
院子里有一些住院病人遛彎、乘涼,有女兒攙扶著母親,有妻子依偎著丈夫,他們之中,可能只是暫時抱恙,在這里小住幾日,有些人可能再不能自己走出這個院子。
費臨看著他們,忽然感覺自己,過去是在旁觀人間。
而今天,此刻,在泊涼的月光下,他和人間相逢了。
第四十五章 穩了4
沈別在忙的這段時間, 費臨空余的時間都在監工改造別墅。
以前不說是毛呸房,但也基本沒法住人, 費臨想了想, 既然這房子是作為婚房存在的,現在又有了沈別,那這房子必須發揮他最大的價值。
江州山多, 很多別墅區依山傍水而建。
費臨那房子叫壬院, 是江北區鴻雪寺背后一個巨佬開發商的樓盤,規劃了半匹山。
選定這一棟的時候, 是趙林鐘找了個看風水的大師來選址,費臨也在場。結果所謂的大師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 叫一日木。
一日木長得明艷精致,背了個雙肩包,說:
“這位小哥你是醫生吧,那我這麼說, 沒有一個絕妙的方子適合所有人,只有對癥下藥,風水也是一樣, 沒有絕好或絕壞,只有挑最適合所住之人的。”
不會開車也不打算學車的費臨, 當時遙望了一下下山的路, 心說這破房子必然不適合我。
趙林鐘問:“所以這房子的優劣如何?”
一日木說:“這房子吧,適合搞錢,但不利子孫,可能要不上小孩。”
趙林鐘揮揮手:“那沒關系, 反正小費還年輕, 想要小孩到時候重新買。”
一日木補充:“根據實戰經驗, 這種格局對基佬沒影響。”
費臨抽抽嘴角,基佬有小孩才闖個鬼了,他忍不住:“你跟誰學的啊,蒙古風水吧。”
一日木站在樓前小院兒里,伸出一根指頭晃晃:“本人師從京州南城教父。”
時隔數年,居然真讓一日木選對了。
費臨回頭看了眼完工的小洋樓,善,大善。他滿意地叫了個網約車往外走去。
六月中旬天氣已經變得很熱了,費臨回到宿舍的時候一陣潮悶撲面而來,出了些薄汗,準備先休息一陣,等汗干了再洗澡。
沈別去京州出差了。
費臨對著書架發了會兒呆,然后想起什麼似的,拿出手機給沈別發消息。
【費臨】:合同簽得順利嗎?
【費臨】:什麼時候回啊?
等了幾分鐘,沒人回。
費臨放了手機趴在桌上。
5月21日……今天6月13日。
23天了,距離他和沈別在札幌一吻定情激情上壘已經過去23天了,雖然只用了手和口,但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泌尿外科醫生的手是讓人瘋狂的。
這23天他們居然就再沒有貼貼了。
不住在一個地方,加上都有點忙,居然沒有合適的場合再次扒了那個男人的衣服。
費臨的額頭磕在前臂上,閉著眼睛暗自回憶,回來之后就是辦公室里關上門,抱抱和親親,沈別主動的時候幾乎都不伸舌頭,嚴重懷疑他說喜歡自己十三年的真實性。
十三年,那不應該把髓都吸干了?
是我太野了?
費臨忽而又想起沈別的兩只手指離開平滑肌內層的時候,遖鳯獨傢一邊親吻他眼睛一邊說的話,“不愿意就算了”。
我靠,難道是他誤會我不想跟他搞?
得找個機會解釋清楚。
費臨看了眼手機,還沒回,索性也不等了,打開電腦看了會兒文獻,感覺汗干得差不多的時候,去洗澡。
在漏水?
費臨走進衛生間的時候,感覺脖子一涼,仰頭看了一眼,天花板潮濕聚水,好像一向如此,他沒多想,打開花灑開始洗澡。
費臨剛把頭上的泡沫沖干凈的時候,外面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誰啊——明天科室找。”費臨翻了個白眼,誰半夜三更敲門,他扯著嗓子嚎了一聲,掬了一把臉上的水。
“咚咚咚——”節奏整齊的敲門聲又想了一遍。
“神經病。”費臨一手搭上熱水器開關,扯了根浴巾裹在腰上,他必然要讓敲門的人狠狠尷尬住了。
“等等,來了。”
老舊的紅棕色鐵門緩緩翻開——
白色襯衫解掉了最上面三顆紐扣,露出棱伏的鎖骨和隱現的胸肌,袖口挽到臂彎,夜風吹動的時候微微起伏,好像要松下去蓋住前臂,食指上勾著車鑰匙,皮帶扎縛窄瘦的腰,往下是修長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