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味的甜香,被衣料隔絕的溫熱能量……嘴唇不小心碰過他脖頸間的細潤肌膚,呼吸噴灑出毛茸茸的觸感。費臨的頭埋在沈別的肩上,心尖和心尖相對,他能感受到厚實的胸膛下,兩個人的心跳。
一個平穩和緩,一個幾乎要撞出嗓子眼。
很奇異的體感,他甚至想就這樣抱著沈別,趴他身上不起來。
費臨稍微朝沈別臉那一側轉動。沈別的頭發勤于打理,后頸的碎發都剪得很干凈,他著裝不算那種把自己包得特別緊的,但這個視角,這個位置,沒什麼機會能看到。
費臨屏住呼吸,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屏住呼吸。
他萬分確定不能再放肆了,快起來快起來,能不挨打還是別去找打。
好像一個新奇世界的大門被打開,一秒拉長成凝滯的時間,費臨一張嘴,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他努力平復,瞇起眼睛,昏暗環境里瞳孔隨光放大。
然后,他僵硬著抬起脖子,翻轉手臂——HR:152/min。
操。
課本沒教過費臨這是為什麼,為什麼靠近一個人會心跳加速。
他感覺一陣缺氧般的眩暈,用最后的意識阻止自己在沈別的胸膛上暈過去,翻身躺在了沈別旁邊,但不小心枕在了他手臂上。
困意襲來,最后一個念頭是:完了,我把沈仙兒的胳膊當枕頭,我完了。
沈別醒來的時候,右臂麻到失去知覺,在起身的那一動之下,蟻行般的灼痛感灌滿指尖,陡然看到懷里這個毛乎乎的頭,冷不丁心跳掉了兩拍。
重新躺回去,閉眼,握拳,手好痛,睜眼,這顆頭還在。
不是做夢。
冷靜,回憶一下發生了什麼事。
沈別忍著指端循環重新開始灌注的痛,沒舍得把那顆腦袋挪開,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血流恢復,左手按在胸膛上,每一下心跳都像大鐘撞在腦門里。
早上來費臨宿舍補覺,實在是太疲倦了,沾床就睡著了。
沈別好像現在才五感回籠,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陳舊的雕花白墻,只墊了薄薄一層棕墊的堅硬木板床,沒有風的房間,從窗戶透進來的唯一的光亮。
周身被另一個人的氣息籠罩,這是他在夢里都不敢幻想的畫面。
身下是費臨睡過的床單,身上搭著他蓋過的薄被,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他的味道,包括自己身上的衣服。
想到這里的時候,沈別感覺脊柱有電流竄過,腦中陣陣白光,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有一瞬間覺得,死都值了。
費臨的頭發洗過之后軟了不少,少了幾分張揚,壓在沈別腋下的肌膚上,癢癢的。
沈別閉眼躺到心跳重新慢下來,才敢再睜眼看費臨。
沈別倒頭睡覺的時候,忘了費臨也有大半夜沒睡,回來肯定是要休息的,而自己占了他的床,這張不算大的單人床。
“啊……”就是這樣吧,他只是也困極,擠一擠睡個覺罷了。
喜悅在冷靜之后變成淡淡的失落和眷戀。
在費臨眼里大家都是男人,擠在一起睡個覺罷了,他能有什麼心思呢?
不行,清醒!這樣躺下去會越躺越不想起來的,總不能眼睛一閉繼續在這兒睡覺,睡到晚上吧。
沈別自認自己不可能保持人性那麼久,要是膽子一肥頭腦一熱,對他動手動腳,他們就徹底完了。
從心愛的人的床上起來,這簡直是非人的折磨。
沈別小心翼翼地抬著費臨的腦袋,慢慢把手抽出來,右臂又酸又麻。撐著一點一點坐起來,薄被從身上滑落,被沈別挑開。
操。
費臨沒穿衣服。
怎麼會有這種人啊?為什麼會有人睡覺只穿一條褲衩啊?
沈別一身邪火,用盡了這輩子的忍耐力,忍住了兩件事:一,從床上跳起來;二,把費臨撲了。
他硬著頭皮把被子撿回來給費臨蓋上,縮手縮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換衣服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微信上給費臨發了個消息:我回去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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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時候,費臨去辦公室去得很早,站在窗邊抽煙,像在發呆,但其實人在神游。
那天醒來已經是黃昏,發現沈別不見了,然后看到了微信上的消息。他既然說謝謝了,應該沒生氣吧,他也沒道理生氣,畢竟自己的舉動都是在他睡著的時候發生的。
他沒提別的事,大概……睡著之后變了姿勢,并沒有壓到他?
“主任。”身后響起呼聲。
費臨轉頭,看到齊昆,于是沖他招手示意他進來。
顧寧寧在周天晚上醒過來了,熱退驚平,感染也控制住,基本算是熬過去了。但這個病例實在是太險,但凡哪一個環節沒穩住,她都見不到今天的太陽。
齊昆進來,遞給費臨一份病例討論,里面講了從顧寧寧入院之今的幾個失誤點。
顧寧寧術前尿培養已經發現超廣譜內酰胺酶(+),齊昆沒有對她針對性地使用碳氫酶烯類抗生素,這是第一個問題;術中發現膿性結石,沒有及時終止手術,這是第二個問題;術后雖然沒發熱,但檢驗科報告了危急值,感染確實存在,錯失第二個抗感染的時機,這是第三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