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換了一張PPT,亮部變了,沈別微微瞇起眼睛,打量費臨因過偏而扯起的頸部肌肉,只露出了一點點,其他都在白大褂里。
沈別的鼻息很克制,像一只狩獵的豹子,他在費臨耳邊低聲說:“現在能站下。”
費臨眉毛上挑,有些驚訝:“但我們離得很近。”
沈別:“所以呢?”
費臨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眼里似乎浮現出了點迷茫:“沒事,你沒事就行。”
兩個人繼續這樣前胸貼后背,聽了半個小時的課。這之間費臨短暫地疑惑了一下,但由于他不是什麼刨根究底的人,也并不細想。
只是這個姿勢,嘶……有時候固定頭骨、拉鉤,也會跟人這麼貼著,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但是站在沈別前面,莫名有種被人抱住的感覺。
費臨低頭左右看看,確定他們只是貼地有點近。
沈別云淡風輕的面容之下,實則做了劇烈的心里斗爭,想留,有點刺激,想走,舍不得。
這是光明正大的貼貼,緩慢的,安靜的,挑不出刺的。
第二十一章 你看我的手21
費臨向來用心一也,破天荒地在涉醫時間里,思緒飄到別的地方,趙明浩的聲音模糊成背景,而對身后人的感觸無限放大,他好像有一雙眼睛,脫離身體,從第三視角看到沈別低頭,靜靜地凝視他。
這感覺陌生又奇怪。
終于等到趙明浩講完,程靜和沈別要分別安排工作,沈別從身后離開,費臨才意識到那股被籠罩的感覺消失了。
燈光重新亮起來,費臨看到那個高挑的男人站在醫生中間,口唇開合。
時間接近下午五點,該下班了。
一般這時候,醫生會看看自己的病人就離開。
沈別走過來,問:“去看看上午那個病人?”
費臨點點頭:“好啊。”說完準備往病房走。
“等等,”沈別拉住費臨的手腕,“你先說說一會兒你準備交代點什麼?”
費臨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看看傷口和尿量,交代飲食,再恐嚇他要多喝水,多撒尿。”
“好,行了。”沈別食指豎在費臨嘴唇前方,“不要恐嚇,直接交代就行。”
費臨想了想,說:“他長那麼多石頭,肯定是不愛喝水,光交代有用嗎?不恐嚇他不會意識到‘再積點水腰子就破了’。”
沈別的頭微微后仰,是個掩飾嘆氣的動作,他甚至覺得費臨說得有道理,是的,費臨對醫學的態度是簡單實效。沈別:“費臨,你說得是道理,但是把話說保守一點,對病人來講更溫和,也是保護你自己。”
在沈別的監督下,費臨雖然別扭,但還是聽沈別的,只管交代做什麼,別提后果。
查完房,兩人就該下班了。
兩個人回了辦公室,面對面在那兒脫白大褂。門背后有一排掛鉤,脫下白大褂掛上去,兩件并排著,左胸口的位置露出胸牌。
江陵區第三人民醫院,費臨。
江陵區第三人民醫院,沈別。
共事的第一周轉瞬即逝,今天是兩人第一次同時下班,所以一起掛上白大褂的時候,沈別有些心神蕩漾,僅僅是看到兩件白大褂掛在一起。
嗯,兩個人的衣服掛在一起。
“沈別。”費臨靠坐在窗邊抽煙,喊了一聲,輕薄的運動長褲下,腿型隱約可見。
沈別剛跨出門,回頭看了一眼,眼神在詢問。
費臨看向他,忽然笑起來:“下周見。
”
沈別愣了一下,眼底閃過驚喜,然后點點頭:“下周見。”
費臨繼續靠在窗口,煙抽完的時候,看到了沈別走出住院部大樓的背影。
拿起手機回信息:不用過來,我和她分了就是分了。
這一周過得如夢似幻,或者說這一個多月來,都云里霧里。回國至今,每日如復制粘貼一般的生活結束了,和傅婂分手了,和神經外科暫時說再見了。
但是,那個證件照上的,活在傳聞里的男人,坐到了他對面。雖然這人有點喜歡說教,規矩還多,但是確實也很厲害,讓他感覺新生活還不賴。
費臨是個在生活上很能湊活的人,認識他的人都覺得他沒有什麼最愛的人,但無疑都認為他最愛的東西是手術刀,連軸手術之后,哪怕滿眼綠視,他也沒有覺得很累,或者說在結束之后有放松的感覺。
這樣的人,注定難以有什麼期待感。
費臨抬起手來,盤算著今天換了敷料,下周應該就能拆線,下周末就可以去沈別的研究院。
生活,竟然有了期待。
當天的三院,風風火火傳了兩件事。
第一件,是千金難求、久不出山的沈別,居然給費臨當了助手。這就好比什麼呢,米其林大廚給路邊炒米粉的小攤販打下手,雖然費臨在他的領域也是個米其林大廚,但是在三院眾人的眼中,在沈別的襯托下,兩人的差距就是如此。
這個消息狠狠地把兩人不和的流言迎面擊碎,還讓人生出一些探尋意味,沈別他,為什麼?想做手術的話,上哪個醫院不是病人排著隊掛他的號?
他給費臨當助手?不少看好戲的人大跌眼鏡。
好在手術完成度很高,再加上只有泌尿外科那幾位,拖著病程不寫都要跑上來圍觀,他們出去添油加醋一頓夸,大家不由得覺得,費臨好像是有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