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只被包扎過的手在半空中,像一只受傷的蝴蝶。
“人心的嫉妒是很可怕的,”沈別手握拳,忍住了去抓住那只手的沖動,“我希望你的手可以一直拿手術刀。”
費臨聽到這話,茫然地看了沈別一眼。
第二天,當一科室的人發現沈教授又來了時,有點腿軟。
因為吧,經過兩三天的接觸,醫生們發現主任沒什麼主任壓迫感,你不找他,他就在辦公室呆著,也不會來管你摸沒摸魚。
再加上昨天早上發自本能地躲了,沒有上前幫主任一把,多少有點尷尬和愧疚。
但沈別不一樣,沈別的領導氣場太強了。
沈別行色匆匆踏進醫生辦公室,指關節敲在胡峻浩的桌面上:“不要在辦公室喝奶茶,交班。”
“對不起,沈仙兒,不是,”胡峻浩慌慌張張扔了奶茶,“沈教授。”
醫護們熙熙攘攘,開始排隊,忙碌的一天開始。
“喲,早啊。”費臨最后一個踏進醫生辦公室,關上門,走到沈別身邊,痞痞地把手肘搭在沈別肩上,“昨天收了個腎結石加腎積水的,看我眼神。”
費臨沒有刻意說悄悄話,正準備開始交班的護士吸了一口氣,氣吊到一半卡主了。
沉默來得有點突然,費臨左右看看,對護士說:“開始啊,等啥呢?”說完又湊到沈別面前,等待回應。
沈別面無表情地直視費臨的雙眼,表面波瀾不驚,內心驚濤駭浪。
距離太近了,實在是太近了。他甚至可以聞到牛奶味的沐浴露味道,湊到面前的臉,鼻尖就在眼前,鼻梁上的細痣,原來是淺褐色啊,就著光甚至可以看到皮膚上淺淡的絨毛。
睫毛原來也有這麼長,這麼密。睫影下的眼睛閃著光。
他太喜歡這顆痣了,雪泥鴻爪。
哎,是雪泥鴻爪,鴻飛復計。
“沈別?”
“嗯。”沈別依舊面無表情,“看見了,一會兒查房,我們跟他談。”
當時泌尿外科各醫護心理活動如下:
“臥槽?教授不是那種‘莫挨老子’路線的嗎?主任這樣沒被踹?”
“我想擠到他們兩個中間吸點神仙氣,沈仙兒費神保佑我醫路順風。”
“主任這個角度好帥啊,寸頭果然是檢驗帥哥的金標準。”
“我們科室風水好像不太行,這兩個人手上都見血了。”
“昨天好像看到主任在辦公室抽煙了,感覺教授有點雙標。”
“……”
作者有話說:
主管醫生和護士出去X結果病人嘎了這事兒,國內應該不大可能發生,但是是我在國外當醫生的朋友遇到的真人真事……打游戲打到一半,醫院打電話來說人沒了,完了說是跟她這個做手術的沒關系,是護士X
第十七章 你看我的手17
腎積水的病人是12床,一行人把病床圍了個圈,沈別和費臨站在病床的兩側,面對面。
12床叫胡弘壯,是個三十來歲的大漢,一臉橫肉,但是掛著憨厚的笑容,看到倒也不兇。他很自在地雙手抱頭靠在枕頭上,仿佛很享受醫生的慰問。
費臨手里拿著CT片子,對著光看。
他昨天喝了酒,睡得昏沉,今早上起來太晚,只來得及瀏覽了一道新收病人的主訴和診斷,還沒來得及看輔助檢查。
看完片子,費臨頭沒動,眼睛往床頭信息卡瞟了一眼,然后探探片子一角:“大壯,你為什麼早點不來治?你都腰痛三年了,怎麼不檢查?醫生最討厭你這種病人了。
”
“啊?”胡弘壯笑容僵住,脖子往上伸,像要想聽仔細一點。
本以為會聽到如昨天一般的“感覺怎麼樣?”“痛止住了吧!”
沈別心中升起一股不妙感,額角的青筋不自覺抽了抽,又說不上來哪里有問題。緊接著就聽到費臨:“你看,你的左邊腎門堵了顆這麼大的結石。”
胡弘壯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沒錢做手術,不痛就好了……”
費臨用食指和拇指圈了一個山楂大小的圓,比給胡弘壯看,繼續說:“石頭堵了腎門,尿出不去,把腎撐大了,你看,這些影全是水,你的腎只剩一層皮了,再拖下去要嘎……”
費臨說到一半,腦袋猛然被人圈過去,溫熱的手掌蓋到嘴巴上,把“嘎腰子”變成突突噴薄的氣流。
比作手刀的手,砍崽沈別的手腕上,轉而抓住。
嘴唇是極為敏感的,這里分布著豐富的感覺神經和運動神經,遖鳯獨傢費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囁喏逐漸變得緩慢。
手掌干燥、溫暖,掌中有細紋,嘴唇拂過的時候像摩挲砂礫。
他掙扎地抬起頭,卻感到這手捂得更緊,好在終于瞪上了罪魁禍首。
不知道為什麼,費臨從沈別微微抽搐的神情里讀到了一個意思——你別說話。那是個三分隱忍三分嫌棄三分無語還有一分還好有我收拾爛攤子的復雜表情。
畫面詭異難當。
泌尿外科所有同僚們,都覺得只要沈教授和費主任出現在同一個鏡頭里,事情就會走向不可預料的方向。比如費臨燙沈別的手,比如沈別關費臨的小黑屋,在比如剛才的勾肩搭背和現在。
一是很難拿捏兩位領導的關系,二是此情此景總覺得自己應該站出來消解尷尬,但是沒人消解得了,于是只能在病人、隔壁床病人的震驚中,看著病床這邊的沈教授,一手按著病床那邊的費主任的頭,一手捂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