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別呼吸頓滯,強行扯回理智。
“報警。”沈別偏身對后面的醫生說道,順便看了一眼,跟上來的也只有胡峻浩一人,其他的醫生雖然也有模有樣地出來,但都保持了安全距離。
沈別把一條未開封的煙放在桌上,然后扯下領帶把這個突兀闖入的肇事者反手捆了個結實,扔在角落里。
這人像是后知后覺地害怕了起來,腦袋脖子都是汗,精疲力盡,被人拎了出去。
“你怎麼樣?”沈別沉著眉拉過費臨的左手,審視兩眼,虎口處一動便往外冒血。
“紗布。”沈別偏頭,露出側臉向門口招呼。
護士長反應敏捷,趕緊拿了無菌紗布過來,給費臨加壓止血。
像是害怕觸摸太久會引起對方的不適,沈別很快又放下了費臨的手,問:“傷到哪里了?”
“手和臉。”
費臨剛剛回答完,就感覺右手腕被前后夾擊的溫度牽動,低頭看見沈別輕巧地捏住了他的腕關節,用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指頭。
持刀人被制服,醫生護士們圍了一圈,有的人還沒有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有的人注意到沈別的沉郁,默默退開出一條路。
沈別臉色難看得有些可怖,冷淡眼眸里是克制的憤怒,他不說話也沒有多余的表情,你卻能感受到的憤怒。
兩人所過之處,氣壓低得自成一個難以靠近的氣場,險些淬出冰渣子。
三根指頭,三十七攝氏度的體溫,力透皮膚,沈別不容抗拒的牽引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費臨帶到了護士站里。
“砰!”
不銹鋼的門短促有力地關上。
姚佳文抱肩瑟縮,靠近程靜,不知道是被醫鬧的人嚇的,還是被沈別嚇的。
她小心翼翼說:“長,護士站的門被關了耶……”
“我看到的……”程靜還撈著那把折疊凳,擦了把汗,“等等吧,中午沒什麼醫囑。”
不少病人也出來圍觀了,嫌疑人還在辦公室拘著,領導層除了沈別、費臨,就只剩她了,她得控制住場面,這工作真是任重道遠。
一扇門,將狹小的空間與外面的嘈雜喧鬧斷然隔絕。
費臨和沈別面對面站著,半米不到的距離,封閉的環境里安靜得可怕。
費臨眸光上視,對上沈別那個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的眼神,暗忖哪里惹到他了,只是頭發不至于這樣吧……
沈別的呼吸仿佛結著霜,森冷滲人。
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互相盯了一分鐘,費臨后退一步,靠在金屬制的配藥臺邊。
“拉我來這兒干嘛?”
“沒看過新聞?還跟人硬剛,不知道跑?”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沈別的嗓音壓得很低,仿佛這樣才能夠克制住什麼。
“你站著說話不腰疼,那也得我有機會跑啊,那家伙……”費臨剛經歷一場搏斗,完了被人拉到小房間里訓斥,而且這個人,還是他看得并不算順眼的人。
“那家伙瘋了一樣揪著我。”
頭頂的清光明亮,照得兩人的影子淺淺交疊。
費臨的白大褂已經被血浸得亂七八糟,紐扣都掙脫了一個,凌亂狼狽,和他對面精致整潔的沈教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行。”沈別閉眼深呼吸,盡量緩和自己的語氣,他的反應確實有點大了,“先檢查一下。”
護士站其實是個不大的地方,外面的吧臺處理“接醫囑”、“出入院”之類的雜物,里面則算一個物資庫,執行醫囑要用的耗材都放在這里,每天要用的藥,從藥房取來之后,也會暫存在里間。
大概一米高的金屬平臺,是護士的配藥臺,上方一周都安置了柜子,放置耗材。
護士都是女生,拿完東西,推著治療車進出也沒覺得狹窄。
但現在,一個將近一米九的男人,一個超過一米九的男人,兩個男人就這樣關上門,擠在一方就只能落個腳的空間里。
在費臨沒看到的地方,沈別的拳頭捏緊、松開,又捏緊,最后舔了下干涸的嘴唇,悶聲一句:“我幫你脫衣服。”
像是下達指令,又像是動作前的預備解釋。
“啊?”費臨睜大雙眼。
沈別硬冷的下頜線收緊,他咬了一下后槽牙,然后直接伸手開始解白大褂的扣子。修長的手指交疊,中指和拇指微微曲起,紐扣解開,白大褂逐一往兩邊掀起。
莫名……感覺這原本不大的空間又小了一半。
費臨反應過來之后,站直了身,靠近沈別,以便他行動。
紐扣逐漸解到下擺,沈別單膝蹲在費臨面前,長腿屈曲,西褲卷起褶皺,雙臂上抬,襯衫繃出肩部的線條。
費臨微微張嘴,看到突然低了自己半身的沈別,喉頭發緊,似乎,好像,心率變快了一些,有一種神秘的欣快感。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清冷教授蹲在他面前,那張極為英俊的臉在他腰下的位置,只要稍微一伸手,就可以揪住他的頭發……
不對,我揪他頭發做什麼?
啊,費臨,你在想什麼?
有毒。
費臨長長吐了一口氣,唇舌吞咽,喉結收斂地緩緩滑動。
感覺頭腦發熱,一定是激烈搏斗后,神經遞質的分泌出現了紊亂,苯二胺,內啡肽……對,就是這些玩意兒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