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玨拿起公共餐具，盛出一份水煮魚遞給傅婂：“你嘗嘗，南濱路的魚，就屬這家最絕。沈醫生和費醫生隨意啊。”

傅婂：“啊，謝謝！”

費臨埋頭吃自己的，沈別的目光在三人之間流轉了一陣。

顧玨往費臨跟前的餐盤瞧了一眼，撇撇嘴：“費醫生口味好重啊，見了那麼多大腦，還吃得下這個嗎？”

費臨拿起叉子分割，先把腦干完整剝離出來，叉進嘴里：“還好。”

沈別原本在沉默進餐，聽到這對話忍不住望向費臨，又看看傅婂和顧玨。

“我以前也天天切腎，”沈別夾起餐桌中央的爆炒腰花，“還好。”

三月份的天，黑得慢慢晚了。

吃完飯，費臨去結了賬，四個人站在門口，風略過城市，從墨藍色天際拂來。

在場雖然只有費臨不會開車，但是唯二的車是顧玨和沈別的。

按關系來說，沈別自己走，顧玨送費臨和傅婂，是理論上比較靠譜的安排。

但是費臨住在江陵區三院職工樓，傅婂住在江北區，方向完全相反，這答謝請客吃飯還要別人往返半個城送回家，挺奇怪的。

顧玨：“啊，沒想到費醫生居然不會開車，我先送……”

費臨壓根沒想過要誰送，揮手準備招車：“我打車回去。”

忽然感覺到一股溫熱的力量按下了他手臂，費臨側目，看到比自己還略高一些的沈別。

“我送你。”

傅婂有些驚訝，但沈別的語氣很不容拒絕。“那麻煩沈醫生了。”

“不麻煩。”

費臨心生疑惑，雖然即將成為同一間辦公室的同事，但是他倆不熟。

不過，無所謂了，他愿意送就送吧。

兩兩分行，沈別的邁巴赫開了過來，費臨坐上副駕駛。

沈別：“去哪里？”

“江陵區第三人民醫院職工樓。”

“你在三院工作嗎？好巧，我，”沈別壓低聲音，像是想掩飾情緒，“我有在三院的泌尿外科掛職。”

“哦，好巧，”費臨臉朝窗翻了個白眼，這人是真他媽沒看過科室人員名單嗎？“我是泌尿外科的主任。”

沈別抿唇幾次，緩緩開口：“明天早上的交班，我會到場。”

費臨：“反正你比我還虛高半職，你不來也沒人能管。”

“……”如果不是知道費臨說話就是這個樣子，沈別真的會懷疑自己哪里得罪他了，“那，明天可以提早半個小時到嗎？我們談一下工作的事。”

“可以。”

車廂里恢復了沉默，車窗半起，江州城濕潤的晚風揚了進來。

一瞬間，沈別有種做夢般的迷幻感。

三月是沈別最喜歡的時節。

記憶可以通感，讓你一瞬間回到過去某個時光的，不只有腦中信息保存的神經回路，也可以是那段記憶里常聽的歌，常見的人。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看看你最近改變……”

車載音響放起了“好久不見”，前方的霓虹斑斕，車流如潮，晚風輕輕地吹，輕輕地吹。

到了目的地，費臨下車。“費臨，”沈別趴在窗邊，“明天見。”

費臨聞聲回頭：“明天見。”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青灰的樓道間。

吃飯之前，費臨和沈別、顧玨加了微信，成年人的飯局就是搞人脈。

直到目送費臨上樓，沈別才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加上好友后，費臨那邊自動發了打招呼的消息。

“呼——”

沈別放空一般盯著屏幕好久，才往下劃拉。

私人消息全是林之下發來的。

【林之下】：我看見你了，你進展可以啊，這就和人吃上飯了。

【林之下】：誒，那兩人是誰？

【林之下】：弟弟，你要去哪里？你把我忘了嗎？

【林之下】：苦酒入喉心作痛。

【林之下】：你今晚還來嗎？

【沈別】：來，等我。

林之下是當年讀研時沈別的室友，不過林之下是法醫專業的。

沈別有段時間一度受不了醫院的氛圍，所以在醫院附近買了套復式公寓，碰巧看到學校墻上有人求合租，他原本想，一來有人說話可以沖散情緒，二來回收一些房款。

誰知道富二代的小算盤打到了法醫學院勞模身上，林之下常常一身奇怪味道回來，那一刻沈別就懂了為什麼這人常年都在求合租。

不過，也許是氣場合了，沈別雖然經常說要趕他走，但從來沒真趕過。

林之下也是唯一知道沈別對費臨那些心思的人。

“給我一杯軒尼詩。”沈別回到了剛才吃飯的地方，去了清吧那邊，坐到林之下的身旁。

林之下驚訝：“你也要喝？我這麼大面子？”

沈別一貫滴酒不沾，今天的局，是給才從國外回來的林之下接風洗塵，哪怕是個酒局，林之下也以為沈別會要果汁。

沈別接過酒悶了一口：“想喝。”

“離譜，”林之下眨巴眼睛，“說說吧，終于出手了？”

“沒有，有共同認識的人，剛好碰上。”

“那和小費學弟現在是什麼情況？”

“呵，”沈別自嘲般嗤笑一聲，“沒什麼情況，妄想，懂嗎？再過十年二十年，他也是我的妄想。”

林之下舉著酒杯在沈別的杯子上磕了一下：“沈弟弟，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能忍的，哪怕你表白失敗從此和他形同陌路，也比喜歡了這麼多年人家都不認識你好啊。

”

“他有女朋友，就今天一起吃飯的女生。”沈別冷著嗓子，語氣中有微弱的不甘，“我不想讓他覺得我惡心。